负责押送的将领苏勤站了出来,打量了祁霄一番,勉强算是恭敬给他作揖,说道:“末将苏勤,参见楚王殿下。此乃周朝质子唐绫,不可轻纵。”
“哦?原来,这就是那荀安侯世子。既然是周国荀安侯世子,如何会囚在车中?还敢骗我说是钦犯?你们……太放肆了吧?”祁霄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冷眼睨着苏勤,一边吩咐道,“宗盛,请世子下车。”
“兹事体大,还请楚王殿下高抬贵手。”
“兹事体大?你也知道兹事体大?周国世子为两国邦交而来,你们也敢以镣铐囚车相欺?不仅对世子大不敬、更有损我大陈国威,谁给你的胆子?陆方尽吗?”祁霄脸上带笑,语气散漫轻佻,却是字字句句皆是诛心,尤其是最后三个字,陆方尽。
大陈国战功赫赫的陆大将军在祁霄口中仿佛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陆方尽三个字脱口而出,立刻激怒了苏勤。
“末将奉陆大将军令,送周国质子入京!片刻不得耽误!”
祁霄哼笑一声:“荀安侯世子替周天子出使我大陈,代周天子事,以谋两国和平共荣。若我记得不错,陛下诏谕上说的是迎荀安侯世子入元京,封宿卫郎代周侍卫御前吧?陆方尽命你囚禁世子?怎的,是要违逆陛下?”
祁霄声音不大、嗓门不高,此话一出却让整条街上立刻肃静,落针可闻。陆方尽陆大将军刚刚打了大胜仗,朝廷封赏还未下来,祁霄先给他扣了个谋逆的大帽子,此时此刻陆方尽正站在一个关键的节骨眼上,陛下开心旁人助力,依凭军功他便可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宠,而若有人故意害他,他也能是个功高震主、野心勃勃之辈,离鸟尽弓藏亦只是一步之遥。
苏勤不禁背脊发凉、冷汗直流,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宗盛一剑劈开了囚车上的锁,把里面的人提溜了出来,手脚算不得轻,瞧着还算恭敬。府衙的衙役们眼睁睁看着,谁也不敢上前阻拦,就这么看着人从囚车上下来。
“钥匙。打开镣铐。”
“末将没有钥匙。”
祁霄哼了一声,不管苏勤是故意不给钥匙,还是当真没有钥匙,人他一定要带走。祁霄一伸手,宗盛一扶一推,唐绫便被祁霄拉上了自己的马背,在祁霄身前坐稳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楚王说要,就是真“抢”,一点不含糊。
突然押送的队伍里冲出来个双手受缚的人扑到宗盛马前:“公子!”
“这是你的人?”祁霄皱眉问了唐绫一声。
“是。”
“宗盛,走。”
祁霄也没说带不带这个侍从走,宗盛犹豫了片刻,扔下那人,打马追着祁霄而去。
“公子!!”
楚王祁霄谁拦得住?可拦不住也不能就这样让祁霄把人带走了。于是雍城大街上出现了数百年从未发生过的奇景,祁霄和宗盛纵马在前,屁股后面跟了一群官兵并一架囚车和无数看热闹的百姓,就这么浩浩荡荡地从主街一路回到了楚王府。
到了楚王府高门大宅前,祁霄瞧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黑压压一片人,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心情愉悦。祁霄跃马而下,将唐绫也带下了马。
“世子脸色不大好啊。”
唐绫无力应答,只微微摇了摇头。唐绫自入了陈境就没一日太平,他又是个自幼病弱的,此刻已然撑不住了,脸色灰白,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样子。
祁霄才不管唐绫如何难受,扬手让宗盛带人进府。宗盛扶住唐绫,暗中摸了摸唐绫的脉象,唤来府中仆役,将人半架半抬的送入府中。
唐绫手脚上都栓着沉重的铁镣铐,根本走不稳,好几次都要跌倒。
祁霄已步入前院,回头看了一眼:“走快点。”
唐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咬了咬牙根,他离开大周之前就知道此行艰难,也许一辈子都没有回归故里的机会,但他没想到,还未到元京就遇上这么个嚣张跋扈的。
关于陈国的奏报唐绫都看过,一路上他搜刮肚肠地想了半天都记不起来祁霄算是哪一号人物。陈国皇帝多子,共有十一位皇子,十七位公主,除了大皇子、五皇子、七皇子最得宠,留在元京城内,两年前六皇子获罪被罚去辽山郡戍边,其他皇子都早早被分封离开了元京、远离朝局,甚至都不比不上元京城一个五城卫统领来的重要。
这个楚王、九皇子,当真是听都没听过。
不等唐绫想出个所以然,祁霄直接喊了家丁上来,七手八脚地把唐绫整个人抬起来,架走!
“公子!”方才押送队伍里那个人紧跟着冲进了王府,显然是一副不离不弃的忠朴模样。
祁霄微微偏了偏头,不置可否,王府里的下人便没有阻拦他,在他之后关了府门,把一众官兵和百姓都关在了门外。
“放开我家公子!”
宗盛在人冲向祁霄之前拔剑拦了下来:“放肆!”
“放开我家公子!”
祁霄回过头,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青岚。”
“留下照顾你家公子吧。”
青岚刚想高兴又听祁霄补了一句:“手铐干活太麻烦,给他换一副脚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