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走,事情在慢慢发酵。
夕阳的余晖斜射在青色的瓦片上,穿过屋顶上袅袅的炊烟。
仿佛给整个杏花村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尽管即将西沉,但它这最后的余晖依然能让人感受到无尽的温暖和希望。
顾寻阳悠闲的躺在李二狗给他制造的躺椅上。
他耳力极好,微闭着眼听着书房里白洁和李绾绾断断续续的读书声,还有厨房里传来小凤
‘咚咚咚’的挥刀切菜声。
他仔细听了听旁边的小阁楼,想听听君不言在干嘛,静心凝神的听了一会,却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暗道一声‘无趣’。
“小雨,用点力。”
小雨蹲在顾寻阳脑袋后边使劲的帮他捏着肩膀。
“公子,这样行嘛?”
“嗯......对对对,就是这样。”
一切都安排妥当,他难得的清闲了两天,或晒晒太阳,或给白洁讲讲那些鲜艳的段子,或调戏一下乖巧的小雨和小凤。
小日子那是相当的惬意。
正感受着小雨那越来越专业的手法呢,张虎来了。
“公子,有周边郡县的商队来了。”
顾寻阳一动不动。
“嗯,都在意料之中。”
张虎道:“还不少,有合作过的清河县李文富,洛川县张有才,开阳县的三户商队,还有罗云县的罗金标等等,也有不少没合作过的,全部都运来了粮食要换杜康酒。”
顾寻阳张开眼:“那是最好不过了,我还担心他们要银子呢。”
那可不?一升粮食大约是五斤左右,但是杏花村是按六十文来换购的,也就是说那些商队运来十升粮食才能换走一斤杜康酒,但是杏花村却可以用十升的大米酿造二十斤的杜康酒。
虽然说运来的粮食不全部是大米,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杏花村现在需要的就是粮食啊,当然若是大米和粗粮价格肯定是有区别的,这些账他是不管的,周福来自然会理清楚。
这里外里一算,那对于杏花村来说,这些商队都是来送粮食的啊。
当然对于那些商队来说这些都不需要考虑,只需要知道自己用十五文的价格收购的粮食,以六十文的价格折算给杏花村,然后换成杜康酒运回去再出售。
现在的杜康酒属于有价无市,抢手的很,根本不愁销路,他们自然也就从中赚了一笔。
杏花村在赚,运送粮食的商队也在赚,那么钱到底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那些嗜杜康酒如命的豪绅地主,还有各种大家大族各种文人雅士社会名流。
张虎问道:“全部换出去嘛?”
顾寻阳道:“全部换出去,大张旗鼓的换,接下来杜康酒的加大生产那是必然的,不用担心。”
和杏花村的炊烟袅袅一片祥和不同,王凯此时面色难看。
他已经让下人去请其他三家粮商的主事人。
大约过了两刻钟,三人相继匆匆赶来。
还是二楼那个有些阴暗的房间。
王凯道:“都听说了吧,周边离得较近的郡县已陆陆续续的有商队到了安平县,运来的全是一车一车的粮食,大多都在杏花村以六十文一升的价格换购了杜康酒。不愿意换购的,杏花村也全部都按五十文的价格收购了。”
康家发脸色阴沉,“不但如此,那清河县的李绅也让自己的商队回清河县运粮去了。”
文立品道:“三天前只是李绅一家把粮食给了杏花村,那时候尚有人怀疑这只是那顾县男的手段罢了,如今各地商队陆陆续续的前来,就坐实了事情是真实的。很多抱着观望态度的人马上就会加入运粮大军的行列,如今怎么办?”
安道林道:“我不管了,我现在就回去找人转手,让他们把粮运到杏花村去。”
说完,就准备起身。
“站住!”
王凯道:“你有没有脑子?你以为现在还有你选择的余地嘛?就像三天前说的一样,你觉得现在有人敢接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秘密行事?
我告诉你,你我现在都在杨元庆的监视之中,你现在去找人转手不但不会成功,而且明日一早你安道林就会彻底成为安平县的笑话。
你自己想想,那些话你承受得住嘛?大粮商安道林原来是个蠢货;大粮商安道林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大粮商安道林被杏花村的顾县男耍得团团转。哼,什么难听就说什么,那些贱民最喜欢干这个事了。”
安道林有些懊恼,更多的是悔恨,自己怎么就上了这王凯的贼船?
脸色阴沉的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你们背后都有人,这一次亏了下一次再来就是了,可是我呢?我安道林把全部的家当都投进来了,当初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什么大赚一笔,什么让我再娶几房小妾,哼。”
王凯也是毫不客气的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行商之道也是一样,既然想大赚一笔又不想承担风险,这天下哪里有那样的好事?”
文立品看二人闹得有点僵。
呵呵一笑道:“二位二位,都消消气,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与其在这做那无谓的争吵,不如想想该怎么办吧!”
王凯喝了一口茶,顺了顺气。
“如今咱们不能再等了,虽然说有不少周边郡县的小商队运粮过来,可那只是看着很热闹,却没有真正的解决安平县的事,真正能够解决这事的还是三天前咱们说的那些大明府的大粮商,只要他们不动,咱们就还有机会。
上一次咱们也算过了,这大明府的粮食要过来,起码还要一个月,如今咱们不能再拖下去了,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明日就行动吧。”
文立品道:“王兄,你可想好了。咱们现在只是在做生意,如果真那样做了,就不一样了,那被抓住了可是要杀头的。”
王凯道:“所谓富贵险中求,各位想想,若这一次成功了咱们可就一辈子都不用再东奔西走的了,下半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上面那位还说了,若是事成了,你们三家每一家都能得到一个七品的官位。”
三人都沉默了,这个时代商人地位低下,他们最渴望的是什么?
自然就是权力。
七品官位对于一般的人来说,那就已经很了不得啦,安平县的县令杨元庆都只是七品而已。当然,同样是七品也有好坏之分,有些实权在握,有些只是闲散官职并无什么实权。
王凯的底细,他们都是知道的,三个七品对于王凯背后的人来说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个险到底值不值得去冒?
而王凯呢?
他比其他三人都更为明白现在的情况,如今安平县的粮食问题可以说已经被那顾县男解决了一大半。
他也不在乎,他从一开始算计的就不是大赚一笔。
他要的是安平县发生暴动,通过这次暴动把刺史府拖下水。
至于这三大粮商,他其实也不在乎。
他打的是文立品手里的死士的主义,文立品并不是简单的粮商,在从商之前他其实是个跑江湖的,手下有一帮很忠心的人,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十多年前靠山王带着玄武军镇压一代,文立品便收手开始学着从商,他手下的那批人也一直还在跟着他。
为了不让自己的目的太早的暴露,王凯还特意的拉上了康家发和安道林。
他等的就是现在,让文立品心甘情愿的选出一些不可能出卖自己的死士,去蛊惑民众暴动,万一出了意外,杨元庆从那些死士身上顺藤摸瓜,那也只能摸到文立品身上。
如此一来,既完成了上面那位交代下来的事,自己又还能抽身离开。
得赶紧了,越拖成功的几率就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