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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稚惊魂未定,偷眼看去。

只见谢宴辞怒目圆睁,表情都带着股狰狞之色。

扶在她腰间的手微微颤抖,像是强行将心口的火气压下去。

“哭什么哭,你倒是还有脸哭。就你的嘴金贵,唤一声本王,还能要了你的命了?”

又将姜稚上上下下看了一遭,没看到伤处,忿忿的甩开了手。

姜稚的腿还软着,冷不丁腰间一松,身子就往下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就这还不忘用袖子遮脸偷偷抹眼泪。

谢宴辞看得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将姜稚提溜起来,咬牙启齿道:“现在知道丢脸,刚才怎么不怕死呢。本王府上那么多人,就你他妈的能折腾!”

挨了骂,姜稚也没还嘴。

毕竟刚才的确是自己做错了,若不是谢宴辞出了手,她还真让马给踹死了。

姜稚不坑声,谢宴辞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用手拍拍踏雪,说道:“还骑吗。”

缓过劲儿后,姜稚也不再哭了。虽然眼睛还红肿着,脸上已有了坚毅之色。

“骑。”

这回她不再逞能,而是让谢宴辞扶着上了马。

谢宴辞在前牵着缰绳,两人在树荫底下走了几遭,倒也渐渐得出些趣味来。

“踏雪十分有灵性,它会嗅着你的味道,然后记住你。”

姜稚壮着胆子摸了一把踏雪油亮的皮毛,马儿打了个鼻响,由她去了。

“我想自己试试上马。”

谢宴辞并未阻拦,扶着姜稚下了马,又将人拉到了踏雪的左侧,分开缰绳理了理马镫,耐心提醒她:“上马后绳子缠一下手,小心些。”

这人没了以往的阴鸷暴戾,眉眼专注,平日凌厉之气化成了柔和,如世间皎月,清辉动人。

原来他并非展给世人的凶残成性,也有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

“别愣着。”

姜稚连忙回身掩下心绪,脚踏着马镫,一鼓作气翻身而上。

动作利索倒已有了几分样子。

谢宴辞勾着嘴角,脸上露出满意之色:“行,还不算太蠢。”

……

棚内隔席坐着的公子哥们低声议论姜稚,说她眉骨艳人,难怪得宴王青睐。

“我先前还看沈世子将得来的彩头赠给了姜府的二姑娘。想来也是有意。”

“哦?沈世子对上宴王府,往后想来有热闹看了。”

“美则美矣,可惜是个庶女。”

“萧兄啊,你我同窗数载,老夫子都开明言尊卑虽有序,情爱但无价。”

“你饮茶饮醉罢,夫子何时说过?”

啪嗒一声,全听了去的姜元宁置下杯盏,眼中妒火燃烧如焰。

好你个姜稚,惯会在人前卖弄风姿。

她势必要好好教训一番。

第二场打马球,场上仅有六人。

姜稚眼神尖锐的看见姜元宁换了签,从和她一队,置换到了对手里去。

她懒得搭理这种小把戏,翻身上马,在踏雪耳边说道:“踏雪啊,我两世都未求过马,你是头一匹,今日定要好生表现,不要让他人看了我笑话。”

想了想又抿了抿嘴唇:“尤其是谢宴辞。”

马球赛起初,姜稚骑着踏雪落于人后。

她换了身轻快红衣,身姿蹁跹,大抵是许久没有这般自在的迎风,她只觉心中畅快,前尘往事短暂遗忘,皆抛之脑后。

新任知府范坤之女范娴月稳着身下马,瞪着姜稚那处问:“你不是说你家那庶女不擅骑射,那球我打开了两次都被她追马捞上。”

姜元宁不耐烦的挥着鞠仗:“我哪知晓这小贱人藏着拙呢。”

姜稚是在后半场时,逐渐察觉姜元宁露出恶相,带着其余两人左右围着她,不是打杆抢球,便是刻意踩着马镫,立身挡在风流眼前。

她队有个准头挺好的小姑娘,前半场挥进了不少球。

后来避而远之,不愿趟淌这浑水。

姜稚只能以一己之力,对抗那三人。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比分渐渐被拉平,时间也接近了尾声。

她额头焦急得出了薄汗,心弦崩得就要断裂,全借着想争一口气吊着,才没被不佳的情绪左右。

好像又回到了前世,那无数枯寂长夜里,她孤身一人,

“姜稚,若是一会下了马场你愿跪地求饶,我便放了你。”

姜元宁将鞠杖往肩头一搭,狠厉又带着得意:“如何?”

姜稚冷睨了她一眼,恰好抬头看见了谢宴辞。

他倚栏而立,手执金花折扇,轻推扇骨,又兀的拢合。冷冽目光如炬,只盯着她一人。

见姜稚看过来,眉头一松,脸上竟又带了点笑。

他有意安抚人心,她又怎会不知。

姜稚将球打得偏远,调转马头:“不必。”

见她扬长而去,姜元宁与范娴月交递眼神,紧追其上。

马球被半道拦截,姜稚还以为姜元宁就要打入风流眼,却不想她竟是偏了鞠杆,大力挥在球心,劲风裹着马球直朝奔踏雪而去。

撞击下踏雪受惊,鸣叫一声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

“踏雪!”

姜稚花容失色,吓得喉间发紧,连忙夹紧腿稳着身子不被甩下去。她余光瞥见姜元宁得逞的欢笑,心下更是不甘。

不甘着道,也不甘就这样输于姜元宁。

她想着,面露了狠色,俯身抱住马来平衡身子,又拉紧一边缰绳,让马儿转了方向,杆子堪堪蹭过了马球。

第一下。

其余人被这受惊的马吓得忙驱鞭远离,生怕被撞得人仰马翻,一时间没人敢靠近球了。

姜稚便借着它冲的劲,第二下打在球上。

球滚了几圈,又近了一分。

她被颠得眼花缭乱,浊气淤在胸口,忍着吐意在第三下时朝着风流眼打去。

准头不够,运气来凑。

她也没想到自己瞄着挥了一杆,竟是射中了眼。

眼见姜稚又得了球,几乎气急败坏起来。

竟不要命的拍了马,与姜稚并道而驰。

马声嘶鸣,尘土滚滚。

姜元宁赤着眼,一张都扭曲的厉害:“下作的小娼妇,既然这等子不要脸,那我就帮帮你!”

说着竟挥杆而起,借着打球的势头朝姜稚的脸打了过来。

“姑娘!”春桃一声惨嚎。

已有夫人闭上眼,露出不忍之色。

姜稚身子一歪,几乎从马上掉下来。

姜元宁动作太快,已是躲不过去。

不由咬紧牙关,准备硬挺着接过这一下。

却没想到,姜元宁胯下的马儿一声长鸣,突然双腿跪下,栽倒在地。

姜元宁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下,落在地上滚了几遭,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