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架子上只剩一盏灯笼。老者郑重其事,字正腔圆念起最后一道灯谜:“湘妃洒泪竹枝斑,商隐幽怀烛影残。欲问归期秋雁断,西楼望月几回圆,打一字。”念罢,手指向最后那盏灯,“此灯谜若猜出,老朽就把这凤凰涅盘灯笼当彩头。”顿了顿,又笑道:“不过,这盏灯至今还未碰到有缘人。”
邢蔓微微仰起白皙的小脸,目光紧紧锁住那在幽黑夜空中悠然摇摆的灯笼。她双眸之中,盈盈满满都是希翼和势在必得的光芒。
“这盏灯笼很是特别,姐姐是不是很喜欢?”邢珊珊别有深意望了望璟王,故意提高音量提醒道。
不远处,轩辕璟泫目光怔怔地望着女子,仿若世间其余万物皆在刹那间化为乌有,唯她的一颦一笑清晰入目。
见此情景,顾芊芊心中苦涩不已。随即,她收敛心神,娇俏道:“璟泫哥哥,芊芊也喜欢那盏灯笼,你去帮我赢过来可好?”
“梦”轩辕璟泫径直走过来,薄唇轻启,缓缓吐出谜底。
邢蔓刚想说,便见轩辕璟泫先一步说出谜底。她站在一旁,望着那盏本该属于自己的凤凰灯易主,心中一阵酸涩。
守在一旁的白发老者,本已对众人的猜测摇头轻叹,此刻闻得男子之言,不禁眼眸骤亮,脸上的皱纹都似舒展开来,满是赞赏之意,捋着胡须笑道:“公子聪慧过人,此谜已悬数十年,竟被公子轻易破解,实乃奇才。”
此言一出,周围之人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阵阵惊叹。
恒王与沈承矅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瞧出失落。本想着拿下灯笼讨邢蔓欢心,奈何技不如人,到底是落了下风。
轩辕璟泫款步上前,接过那盏精致的彩灯,而后朝着邢蔓轻轻挑了挑眉梢,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紧接着,他身姿一转,面向顾芊芊,面上笑意融融,和声说道:“此灯与你甚是相配。”顾芊芊听闻,脸颊瞬间泛起一抹娇羞的红晕,莲步轻移,伸出手欲接过灯笼。
邢蔓目睹这一幕,她只觉得那明亮的灯光此刻都有些刺目。胸口仿若被重重一击,一阵尖锐的刺痛瞬间蔓延至全身,难堪与酸涩齐齐涌上心头。她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贝齿紧咬下唇,旋即转身,莲步匆匆,快步离去。
轩辕璟泫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邢蔓远去的背影,那嘴角微微下抿,神色隐匿于光影之间,教人难以捉摸。众人皆未留意到,他手中虽握着灯笼,却并未真的送出。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渐渐收拢,力度不断加重,似是要将那灯笼的骨架生生碾碎。
周围的热闹仿佛瞬间远去。
“璟泫哥哥,难道你不想送给芊芊吗?”顾芊芊抬眸,望着男人紧握灯笼的手,美目中光彩渐黯,话语间满是委屈与苦楚。
轩辕璟泫眸光微微闪烁,眼神下意识地躲闪开来,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芊芊,你喜欢什么灯笼尽可自行挑选。至于这盏……”他话语一顿,目光不经意地瞥向手中的灯笼,停顿片刻,缓缓开口:“至于这盏,本王另有他用。”语毕,他手提灯笼,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宋语涵瞧见邢蔓眼眶泛红,泪却倔强不落,担忧问道:“郡主,你怎么了?”
邢蔓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着翻涌的情绪,微微仰起脸,贝齿轻咬下唇,硬生生把眼眶中打转的泪花憋了回去。她稍作停顿,嘴角轻扬,扯出一抹看似云淡风轻的笑容,轻声说道:“宋姐姐,我有些累了,就不陪姐姐了,我让珊儿与哥哥陪你再逛逛。然后由哥哥送你回府,可好?”
这……
宋语涵刚要开口,邢蔓又催:“难得出来一趟,别让我扫了大伙兴致。”宋语涵余光扫向邢洛尘,心生不舍。
邢洛尘自是不好拒绝,毕竟是妹妹提出来的,他也不好博了她的面子。
轩辕恒适时上前,温声道:“本王送蔓儿回府,诸位不必忧心。”说罢,与邢蔓一道上了马车。
此时,无人察觉,沈承矅嘴唇微张,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心中懊悔不已:“为何他总是迟一步。”
马车晃晃悠悠地朝前驶去,狭小的空间里,一路静谧无言。唯有车轮辘辘作响,马蹄哒哒叩地,那声音沉闷又压抑,仿若一记记沉重的鼓点,一下一下直直敲在人心尖上,震得人胸口发闷、思绪纷乱。
轩辕恒坐在邢蔓身侧,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悄悄抬眸,望向邢蔓的侧脸,眼眸中满是复杂情愫,眷恋、心疼与隐忍交织,犹如翻涌不息的暗潮。犹豫再三,他终究还是鼓起勇气,打破了这份死寂:“蔓儿……”开口时,嗓子微微发涩,他缓了缓,轻声续道,“你别难过,今日的事,你莫要往心里去。往后的路,本王都会不离不弃地守在你身旁,绝不会似大皇兄那般,让你受半点委屈。你可知道,本王对你……”那未尽的话语里,藏着一腔滚烫爱意,几欲倾泻而出。
“好了,别说了!”邢蔓神色骤冷,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她别过脸,不愿对上轩辕恒满是期许的目光,紧咬下唇,似在强忍着什么。
轩辕恒身形猛地一僵,后半截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心口处,一阵难以言说的隐痛缓缓蔓延开来,他攥着衣角的手缓缓松开,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整个人仿若瞬间被抽去了精气神。
一时间,马车内的空气仿若都凝固了。几个丫头低垂着头,偷偷交换着眼色,大气都不敢出,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放缓,生怕惊扰到此刻车内暗流涌动的氛围。
不好,有危险!”紫瑾陡然拔高音量,声音都变了调,透着十足的慌乱与警惕。然而,话音还在空中打着旋儿,一道寒光便如闪电般“嗖”地刺破车帘,直逼车内——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来势汹汹,锐不可当。
紫瑾反应神速,她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欺身而上,出手快、准、狠,电光火石间,双手猛地扣住杀手手腕,而后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对方手腕应声折断,吃痛之下手臂瞬间全麻,五指一松,“哐啷”一声,剑柄重重砸落在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