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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穿过破碎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包子铺前的四张圆桌上。

蒸笼里飘出的白雾裹着麦香,在街道上蜿蜒成一道柔软的河。

“第三笼好了!”花小蛮娇喝着掀开蒸笼,热气腾起时她银发间的金焰纹路一闪而逝。

几个时辰之前,万里天波的法则稳定性之后,他的头发便又恢复了银色

现在,这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又踮着脚去够最上层的笼屉,腰间新别的青铜罗盘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而顾开则自觉的替她取下蒸笼,新生的右臂像是太过敏感,指尖不小心碰到小蛮的手背时,又触电般缩回。

“顾哥哥现在会害羞啦?”小蛮歪着头笑了笑,故意把沾着面粉的手往顾开脸上抹,却在碰到他之前被捉住了手腕。

“小光头头发长了,胆子也肥了?”尽管顾开板着脸,却仍藏不住耳尖的殷红。

小蛮没说话,只是盯着顾开的双眸。

而红霞跃于双颊的顾开则不自觉的将目光扫过小蛮垂到腰际的银发,那发尾跳动的金焰比又淡了几分。

看来是更阳的躁动正在平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咣当”一声轻响,某个看不下去的衙役装作无事发生,重新摆正了被自己踢倒的板凳。

“什么破凳子,呸!”

满院子哄笑中,安胖子拎着酒坛晃过来。这个曾经疯癫的汉子现在眼神清明,只是走路还有些蹒跚。

“蛮丫头,”安胖子粗粝的手掌按在小蛮头顶,“你这银色的头发越看越别扭,还是染…”

说着,银发间夹杂的几缕黑丝扭动着轻轻缠绕住安胖子的手指。

小蛮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慌忙拍开他的手:“安大哥别碰!天算罗盘在解析天波底层法则,会受伤的!”

“哦哦!”安胖子悻悻的挠了挠头,又与顾开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三人便端着包子去到了街上。

开席,是吊唁、也是庆祝。

巡狩队最后活下来的三十六人,以及巡检部门等人三三两两的坐下。

从开始就没人说话,他们各自伸手拿包子吃得很快,咀嚼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有人噎住了,捶着胸口灌了口水,继续往嘴里塞。

没有人去哀悼黎明前的牺牲,也没有人去庆贺启灵的成功,大家只是安静吃着。

不过,未等众人吃饱喝足,街口就传来竹扫帚刮地的声响。

只见十三个衣衫褴褛的身影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边扫街边齐声高唱:“正月里来是新春呐~”

正是被丐帮折磨成精神病的天浪俘虏,连顾开都把他们忘了。

“这帮癫佬竟然活下来了…”巡检的刀鞘重重砸在桌上,“娜娜,送他们上路!”

叼着包子的那娜娜嗯了一声,起身抽刀便要冲杀。

刀刚举起,那娜娜就被一双手按回座位。

那娜娜一仰头,便对上了小蛮的笑脸。

只听小蛮轻声说:“先等等!我要看看!”

她的话一落,领头扫街的乞丐带着众丐友扑向餐桌,抓起三个包子就往嘴里塞。

“锵——”

巡检的刀光闪过,乞丐的头巾飘落,露出脏兮兮的头皮。

可他却浑然不觉,吃的更欢了。

有个瘦子甚至把包子往裤裆里塞,被同伙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蠢货!这他妈是能藏那儿的东西吗!”

而顾开已经来到了小蛮身后,还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顾哥哥,”小蛮心声起伏,“你想留下他们吗?可他们的真名…在天浪!”

顾开点点头,掌心溢出的金液毫无阻碍的没入小蛮体内。

接着就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十三道青铜算纹从天空那道罗盘虚影中激射而出,精准命中每个乞丐的眉心。

“以我之名。”小蛮轻轻抬起左手,声音中蕴含着近乎理智的神性回响,“抹汝等真名于天浪,刻汝命格于天波。”

话音一落,乞丐们齐声惨叫,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纹。

最年长的那个直接跪地干呕,吐出一团缠绕着黑雾的肉块,那玩意儿落地就化成了灰烬。

“好了。”小蛮腿一软跌进顾开怀里,发梢的金焰彻底熄灭,望向顾开的眸中出现些许疲惫:“现在…他们也是天波之民了,不会像天浪那样掠夺一地灵气了。”

见此,巡检将刀重重的拍在桌上,快步上前,却在碰到小蛮前被顾开拦住。

“她没事,”顾开声音发紧,“只是…”

“只是你小子舍不得她动用本源,替他出力了对不对?”富洱岱从街道另一边走来,温声说着:“你啊你!这天算罗盘乃是真神级重宝,你以为是小姑娘的胭脂盒?所以在罗盘被更阳彻底融合之前,可别再让她用了!”

顾开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一顿饭的时间过后,包子铺前的喧闹渐渐平息,巡狩队员们也散去,各自回家照看那些刚启灵的婴孩。

富洱岱站在街中央,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厄神信徒令牌,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街道。

“天波城活下来的人,比预想的少。”富洱岱说话的语气里没有多少悲伤,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巡狩队里很多人的境界都不到破劫,寿命都要到头了,怕是这个更阳年就是他们的结局了。”

那娜娜看了眼趴在桌上睡着的史浩溪,闻言抬头:“富洱岱,你这次去厄神村的目的不只是为了破境吧?”

“必然!刚好有个序列信徒的位置空了下来。”富洱岱笑了笑,望向罗盘虚影,“天波这一次需要有人在厄神村站稳脚跟,否则更阳年一来,我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刀已归鞘的巡检沉默地站在一旁,手指却仍按在刀柄上。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忽然解下自己的腰牌,丢了过去。

“小富,拿着。”

“嗯?”富洱岱挑眉:“怎么,巡检大人怕我死在外面?”

“是怕你死得太快!你体内有四更下品之阳,虽然是上个千年的退休货色,但…”巡检冷哼一声,“厄神村不是天波,那里有太多害怕更阳年大劫的老不死,有事你可以找那个神秘…”

“我知道。”富洱岱打断他,将腰牌系在腰间,“但咱们一代又一代天波人什么时候怕过规则?”

顾开站在一旁没有言语,怀里昏昏欲睡的小蛮银发有几缕已经彻底变成黑色,像是被某种力量浸染。

好在,顾开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并无恶意,而且正被更阳一点点吞噬。

“她透支了?”已沦为凡人的乐先生拄着拐杖从厄神庙的方向走来,身形虽佝偻,脚步却还算稳当,“天算罗盘认主后,每一次动用都会消耗她的本源。”

顾开皱眉:“除了依靠我的意识碎片滋养之外,还有其他办法恢复吗?”

乐先生没回答,只是瞥了一眼富洱岱。后者叹了口气:“更阳年的纯灵之气可以修复一切损伤,但前提是…你们能在神机镇的追杀之下活到那时候。”

这时,花小蛮在顾开怀里轻轻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顾哥哥…”

“嗯,大家都在呢。”顾开低声应道,手臂微微收紧,“继续睡吧,没事。”

小蛮含糊地“嗯”了一声后又闭上眼睛,手指却无意识地攥住了顾开的衣襟。

——

傍晚时分,天波城彻底安静下来。

巡狩队员们带着自家的孩子在街道上散步,偶尔低声交谈,却没人提起白天的战斗,也没人提起那些已经逝去的同伴。

天波的生死观向来如此,哀伤藏在心里,活着的人只管往前走。

厄神庙——现在应该叫\"厄虚之家\"了。

大门敞着,乐先生坐在门槛上,手里拎着一壶酒。

庙里的神像依旧矗立,只是原本威严的面容如今变得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顾开背着小蛮走进庙里,将她轻轻放在偏殿的床榻上。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当指尖触到皮肤时,却又像是被烫到一般缩了回来。

“怂什么?”乐先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戏谑,“早上不是还挺能吹的吗?”

顾开回头,发现老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浑浊的眼睛里还带着促狭的笑意。

“……”顾开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她什么时候能醒?”

“天亮前。”乐先生走进来,在床榻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小蛮的脉搏,\"天算罗盘在适应更阳的强度,等彻底融合后,只要小蛮踏入劫境,就能自如掌控了。”

顾开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更阳年提前,是因为罗盘认主、还是因为我?”

乐先生正欲回答,嘴巴却顿了顿:“天算罗盘本就是干涉法则的至宝,它认主小蛮,等于强行改写了第七界的极小一部分规则。”

说到这里,乐先生又沉默稍许:“我天波的各种选择、还有你的选择,意味着天波的‘剧本’也被打乱,所以…更阳年的确会被提前。”

“还是那个什么厄神剧本?\"

“嗯。”乐先生的目光变得深邃,“厄神村的那群最深藏不露的家伙,一直在按照厄神的剧本操控各镇的命运。但现在…小蛮和你成了变数。”

皱眉的顾开正想再问,床榻上的小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在顾开和乐先生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顾开脸上。

“顾哥哥,我饿了。”

乐先生“噗嗤”一声笑出来,站起身拍了拍顾开的肩:“行了,你们聊,老夫去给你们热包子。”

这老头说着就晃晃悠悠地往外走,临到门口时,却猛的回头,用口型对顾开说了句话——

“臭小子,你要是让她哭的话,老夫做鬼也不放过你。”

顾开:“……”

——

夕阳的余晖透过厄虚之家的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顾开坐在床榻边,手里捧着乐先生刚热好的包子。

“慢点吃。”顾开把包子掰成小块递过去,看着小蛮像只小兽般凑过来咬住,嘴角不自觉翘了翘。

鼓着腮帮子的小蛮咽下嘴里的事物,笑着伸手摸了摸顾开的眉心:“裂纹又淡了,可那个珠子更不愿意出来了呢!”

顾开一怔。自从早上稀里糊涂的启灵后,他确实感觉体内金液的躁动平复了许多,但沉界石却是跟以前一样,完全不知道藏在意识的那个部分。

哪怕今早他的意识都快碎完了,他依旧没有发现沉界石。

小蛮撑起上身包子,指尖顺着顾开的鼻梁滑到脸颊:“顾哥哥的意识深处有一道裂痕,应该就是那颗珠子藏匿的地方吧?

顾开一愣,看到小蛮的瞳孔深处泛起青铜色的算纹:“好了!以后我会自己把它挖出来的,别再强行催动罗盘!”

“哼!我就是想看看嘛!自从第一次见你之后…”小蛮眨了眨眼,某种算纹褪去,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我就再也没见过它了!看来…顾哥哥的秘密还有很多呢!”

“哪有,我…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过小时候的你了!”顾开支支吾吾的反驳了一句,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咳咳!”门口传来刻意的咳嗽声,富洱岱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腰间挂着一对儿制式毫不相同的令牌,“打扰二位了?”

小蛮笑嘻嘻地坐直身子,顾开则黑着脸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她手里:“吃你的。”

富洱岱一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行进间,其指尖弹出一缕灰雾。雾气在空中凝结成地图的模样,标注着蜿蜒的路线。

“明日我便启程去厄神村。”富洱岱点了点地图中央的黑色宫殿群,“按规矩,转正信徒要先在洗孽池浸泡三十五日,说是要去去晦气!”

“那你完犊子了!”乐先生拎着酒壶晃进来,闻言冷笑:“当年我泡完那池子,骨头缝里间一滴骨髓都没了!”

“切!您老当年那代巡检又不是咱天波人,看看这个。”富洱岱得意的拍了拍巡检给的腰牌,“有了它,老子可能少受不少罪呢。”

这时,小蛮急忙将包子塞进嘴里,嘟嘟囔囔着从床上跳下来,快速跑到正殿供桌前。

而后爬上神台,取下了神像草帽边缘别着的那根针。

几个呼吸后,小蛮将针拍在富洱岱手里:“厄虚爷爷说针线能缝补意识,收下吧!”

“嗯!”富洱岱郑重地接过,将其别在衣襟内侧。

待其转身时,黑发扬起,露出后颈处的蛆虫纹身——那是厄神信徒独有的烙印。

——

夜幕彻底降临,天波城的灯火次第亮起。

顾开和小蛮站在城外数极的一座高坡上,脚下是蜿蜒的一条溪流。

河水泛着诡异的青铜色,倒映着天空中缓缓旋转的天算罗盘虚影。

那罗盘如今已扩张到难以想象的大小,边缘甚至触及了遥远的天浪域边界。

“顾哥哥看!”小蛮突然指着河面。

放眼望去,翻涌的河水之中浮起无数细小的光点。

每个光点中都蜷缩着一句婴儿的轮廓,正是完成启灵的七十七个孩子。

他们的眉心闪烁着草帽印记,随着水波轻轻摇曳。

“厄虚爷爷在温养他们的根基。”小蛮蹲下身,手指轻轻撩拨着水面。

涟漪荡开时,所有光点同时亮了几分。

“等更阳年到来之时,他们就能快速踏上更高的修炼境界。”

---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富洱岱独自站在城外某地。

他换了一身灰布长袍,腰间令牌用黑布缠裹。

巡检抱刀立于阴影中,那娜娜和恢复清醒的同僚们站在更远处。

两波人没有告别的话语,只是沉默地注视。

富洱岱最后看了一眼厄虚之家方向,踏入身前出现的一座光门之中。

“这小子,故意的。”巡检不悦的哼了两句

其身后的那娜娜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那家伙故意不跟咱们说再见。”巡检的拇指摩挲着刀镡,“要是回不来,他也不算食言。”

晨光刺破云层时,顾开和小蛮出现在了城墙废墟之上。

少女已经换下昨日的衣裙,穿着巡狩队常见的短打劲装,完全变黑的头发高高束起,腰间别着的青铜罗盘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偶尔还会闪过一缕算纹。

“豆腐脑也吃过了,钱家也灭了,准备好出发了吗?”巡检从云层之中漂浮二人面前,手中是一张需要倒贴钱的“工资条”。

顾开点了点头,看向身旁正踮脚远眺第八域方向的小蛮。

“顾哥哥。”小蛮冷不丁的转过身,眼睛亮得惊人,“我们合体吧!”

顾开:“……??”

随后,就在在巡检骤然扭曲的表情中,小蛮笑嘻嘻地抓住顾开的手,其腰间的天算罗盘一个震颤,两人便化作流光划破长空,向着第八域疾驰而去。

而因为“家事”姗姗来迟的那娜娜则拖着史浩溪在后面狂追。

“他妈的奸夫淫妇!你们两个实习衙役竟然扔下老娘,别忘了现在是你们的上级,给我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