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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流云站稳身子,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地跟上了文瑾的步伐,微微挑起眉毛,说道:

“没想到……江老板答应得还挺快。”

就之前的情况来看,她分明还是启明将军府的人,怎么看怎么不可信。

她还以为,要像qq密保解锁一样,来问好多问题进行身份验证,又或是像特务一样来两句接头暗语,最后再握手相认,眼泪汪汪地说一句:“同志,等你等得花都谢了”。

……但他既然什么都不问,就说明,这厮是知道她的身份的。

江文瑾想了想,无奈地笑道:“……在下怕陛下一时兴起,砍了在下的脑袋。”

“所以说,姑娘你又为何折返回来?”他又问道。

月流云长叹息以掩涕兮,道:“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江文瑾道。

月流云道:“我身份暴露了。”

“哦哦……啊???!”

江文瑾扶额苦笑。

还真是,言简意赅。

月流云盯着他,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见其并无不妥,震惊和无奈之色也不像是演的,心下有所思忖。

就方才柳泽音在清云斋的反应来看,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渊源,只是不知道……他和她身份暴露这件事有无干系。

刚刚江文瑾并没有表现出破绽。

此时江文瑾突然回头看她,正对上她探究的眼神,眉头微挑,颇为不解地问道:

“姑娘,你为何一直盯着在下看?”

“莫非……你是看上在下了?”他神情中多了几分揶揄,朗然笑道。

月流云:“……”

破案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人能和南宫明烛在一起玩,是有一定原因的,全是这厚脸皮的功劳。

“江老板想多了,只是……觉得惊奇而已,”月流云摇了摇头,不动声色转移话题,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方才好像不是这个打扮。”

江文瑾耸了耸肩,十分无辜地说道:

“没办法,在下有钱。”

“那件水纹天香绢袿衣,在下已经穿了两个时辰,也该换新的了。”

月流云:“……”

可恶。

被他装到了。

有钱人的世界可真离谱。

“倒是姑娘你,老是盯着在下的衣服看,很难让人不怀疑,你究竟是觊觎在下的衣服,还是觊觎在下的钱财,又或者……是觊觎在下的身子?”

江文瑾边走边慢悠悠地说道。

月流云:“……”

月流云云淡风轻道:“江老板,你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很难让人不怀疑,你其实是在挖你家陛下的墙角。”

“挖墙角是什么意思?”江文瑾一怔,随即饶有兴致地问道。

月流云道:“自行体会。”

江文瑾锲而不舍地问道:“啊?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你家陛下和我的关系……”月流云压制住心底的不耐烦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有些词穷,可能解释不太清楚。

再加上今晚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累,脑子混沌,她揉了揉眉心,决定闭嘴。

干嘛非得给他解释现代的用语,罢了,费脑子。

“所以,你和陛下是什么关系?”江文瑾还在兴致勃勃地问道。

月流云不想理他了,随口敷衍道:“一起睡觉的关系。”

江文瑾:“!!!”

他还是头一次从一个姑娘口中听得如此直白大胆的话。

他噎了噎,瞪大眼睛,哭笑不得地问道:“你一个姑娘家,为何如此,如此,如此……”

“不知廉耻?”

月流云十分淡然地替他说了出来,向前眺望,眼看着已经快到了清云斋,心下轻松,愉悦地说道:“……是的没错就是我。”

江文瑾:“……”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本以为他自己已经天下无敌,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勇猛,这究竟是谁的部将。

“对了,方才那个疯了的男子是怎么回事?”月流云忽而问道。

江文瑾思忖道:“倒是奇怪,莫名跑到在下的清云斋来闹事,还砸了在下不少东西,疯了一般地叫嚷着要回梧州……在下也没有办法,只好报官了,这种事,还是应该交由大理寺去审查。”

“……总之,今日在下这清云斋的生意……算是彻底砸了。”他遗憾道。

月流云点头,道:“江老板是做大事的人,怎会在乎这点小钱。”

衣服是一件接着一件的换,抠门还是一样的抠门。

江文瑾一本正经道:“正所谓积少成多,若不这般精打细算,恐怕在下不会有今日。”

月流云轻笑一声。

先帝创业未半而花光预算。

若没有江文瑾这个榜一大哥的支持,恐怕也不会有南宫明烛的今日。

榜一大哥厉害,榜一大哥牛逼,榜一大哥说什么都对。

推开清云斋的门,一位小厮走到江文瑾跟前,对他低声耳语了几句。

江文瑾轻轻颔首,随即对月流云说道:“姑娘,在下还有要事要处理,在下的那位朋友……不出意料的话还在楼顶吹风,姑娘可自行去找他。”

月流云环顾四周,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清云斋里的环境,见有很多考生都暂住在这儿,心中有所考量。

“江老板,茫茫人海……相识一场也算报应,”月流云笑眯眯地说道,“在出贡之前,我可能会一直都住在这儿。”

江文瑾语塞了片刻,随即哑然失笑。

报应是个什么鬼?

他想了想,总算说出了一句人话:“荣幸之至,算我账上。”

“得嘞。”

就等这句话了。

月流云哼着歌,喜滋滋地上楼去也。

——

启明将军府。

连绵的宅院掩映在夜色之下,房舍的屋瓦在浅淡月华的映照下粼粼泛光。

柳泽音伫立在门外,仰头盯着散发着氤氲红光的檐前灯笼,负手而立,神色莫辨,不知在想些什么。

粗壮的廊下石柱间,可见灯笼底端的流苏随风摇曳,在砖墁的地面上投落隐约的墨影。

尹允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将军?”

柳泽音转身进门。

尹允侧倚在床上,头疼地揉着自己的脑袋。

柳泽音问道:“既然酒还未醒,就继续休息吧,有什么话留着明天再说,不必急于一时。”

尹允启唇,有气无力地说道:

“将军,倒不是急不急的问题,而是您在照顾人的时候能不能专心一点。”

“门也不关,被子也没替属下盖上,就把属下随便扔在这儿,实不相瞒,属下刚刚是被冻醒的。”

柳泽音:“……”

柳泽音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有在照顾你呢。”

尹允:“……”

也对,是喝醉了酒,又不是生了什么大病,他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需要可照顾的。

只是柳泽音的这话着实扎心了。

话虽如此,但柳泽音还是先关了门,然后走到床边帮尹允掖好了被角。

他问道:“还好吧?”

还活着=还好。

尹允点头道:“还好。”

“只是,方才发生了什么,我全然不记得了,月姑娘呢?她没喝酒,应该不像我一样狼狈吧?”他笑着问道。

柳泽音忽而沉默不语。

尹允见他脸色苍白,神情复杂,心中隐隐觉得不安,眼皮狂跳。

他蹙眉问道:“将军,怎么了?难不成,是月姑娘出什么事了?”

尹允心下焦急。

“将军,您说话呀。”

柳泽音缓慢地从袖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件,仿佛被人大力揉捏过一样,塞到尹允手中:

“自己看吧。”

尹允抿了抿稍稍干涸的唇,急忙展开信纸,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刺得他眼球生疼。

字字句句入目,他脸色变得愈发苍白,手也不禁颤抖起来。

一时间,他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血色涌回他脸上的时间极其漫长。

怎么会这样。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