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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就是这里。”

行至某处,尹允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眼前一家古朴典雅的酒楼之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他转头对月流云说道:“这里的菜特别好吃,走,带你来尝尝。”

月流云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酒楼门前悬挂着一块醒目的招牌,上书“清云斋”三个大字,倒不像是酒楼,像是雅致的藏书阁,心中顿生好奇,点头应允。

二人随即进入酒楼,内部熙熙攘攘。尹允带着她选择了二楼一个靠窗的包厢,尹允熟练地点了几道佳肴和一壶美酒、一壶清茶。

不久,酒菜便陆续上桌。月流云心生好奇,为自己斟满一杯美酒,刚想尝尝,却被尹允一把夺过。

他认真道:“女孩子不可以喝酒,喝茶吧。”

月流云:“……”

据她所知,这里酿酒技术没那么发达,大多数都是发酵酒,度数最高不超过二十度,也没那么容易喝醉吧?

不过,她酒量一般,最好还是别喝,万一丢人现眼,或是说一些不该说的话,那就糟了。

于是她听话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小抿了一口。

窗外清风习习,夜色深沉,酒楼前的石桥映出淡淡的影子,别有一番韵味。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用膳。

月流云托着腮,望向窗外发呆。

“在想什么?”尹允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月流云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觉得这里的确不错,饭菜也很好吃。”

尹允含笑问道:“那和金银台相比如何?”

“那肯定还是金银台气派一些。”

尹允喝了一口酒,轻笑道:“不过……也没什么可比较的,横竖清云斋和金银台的老板都是同一个人,钱都是他在赚。”

“不止是这两座酒楼,整个东都,乃至大郢的产业几乎都被他一个人渗透。”

啧。

万恶的资本主义。

月流云心想。

虽然酒的度数并不高,但今日的尹允不知怎么回事,足足喝了好几坛酒,眼下似乎也有些微醺。

月流云盯着他,问道:“军师,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尹允沉默了半晌,苦笑道:“有。”

“看,”他定了定神,指向窗外的天空,“你能看到什么?”

天空中黑沉沉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什么都看不到。月流云一头雾水,不知该怎么去回答他。

“你能看到自己的未来吗?”他怔怔问道。

月流云沉默。

尹允自顾自地闷了一大口酒,喃喃道:“我看不到。”

“我甚至,不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事情究竟对不对,只是……这却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了。”

月流云见他神情恍惚,思忖片刻后,沉声问道:“……不能改变吗?”

得到的是斩钉截铁的回答,他苦涩道:“不能。”

“……我早就没办法了。”

他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又是一坛酒下肚。

“所有人都死了,我得替他们活下去,完成未完成的事情。”

尹允神色越来越恍惚,抬起稍显涣散的眼眸,望向月流云,眼前的少女的神情和心中的那一层虚影渐渐重叠起来,却又分开。

他低声喃喃道:“烟儿……”

烟儿?

“烟儿是谁?”月流云凑到他身旁,试探性低声问道。

尹允没有回答她,脑子里一片混沌,还在口中念叨着“烟儿”。

“烟儿,是兄长没有保护好你,兄长不会再放弃你了……”

“烟儿……”

说着说着,他突然垂下脑袋,倒在桌子上,发出“哐啷”一声,声音戛然而止。

月流云:“……”

酒量这么差,还不如她呢。

不过,应该是他心情太糟糕,所以才会借酒消愁吧。

按照他方才的自言自语,他口中的那个“烟儿”,应该是他的妹妹,而且又很大概率是柳泽音的那位“故人”。

回想起那天柳泽音所说的话。

或许……一切还要从宜州开始查起,也不知南宫明烛那边进展如何。

她揉了揉太阳穴,努力串起来这一系列人物关系和因果关系。

他们口中“烟儿”,现在还有可能活着吗?

正想着,楼下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和喧哗声,似是发生了冲突,还有打砸声和辱骂声。

月流云的思绪被这一阵动静尽数打断,秀眉微蹙。

她戳了戳尹允,见其依旧昏迷不醒,自己将门关好,出去查看。

一楼周围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月流云匆匆下楼,她伸手拨开面前的人群,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无意中被人拉住了袖子。

月流云回首,撞上一双熟悉而又妩媚的眼睛,心中陡然一惊。

南宫晚晴用面纱遮住脸,混在人群之中,递给她一个眼神,接着又蹙眉看向前方,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小流云,是苏家的小公子,我不便现身。”

长公主的身份还未被洗清,要是被人看到逃出天牢,那还了得。

月流云皱眉望向前方不远处,只见一位身穿华服、面容英俊的年轻公子哥,正怒气冲冲地直视着对面的五个女孩。

公子哥指着她们怒骂道:“几个穷酸的女子来参加科考也就罢了,真把你们当回事了,敢撞碎小爷新买的翡翠玉雕,你们赔得起吗?”

那五个女孩都还年轻,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被这一幕吓得抿紧下唇,面色苍白。

其中一位胆子稍大一些的女孩站了出来,沉声道:

“这位公子,明明是您先撞到了我们,也是您不小心在先,为何却将责任推到我们身上?律法之中万没有这个道理。”

这位公子哥没想到会有人呛声,气得脸红脖子粗:

“律法?你知道小爷我是谁吗?竟然敢在我面前提起律法?!”

月流云眼神暗了暗。

苏家的大公子苏绍然年少有为,是刑部的大理寺卿,其父是刑部尚书。他又是苏家的小公子,说这话……倒真的是有底气的。

那女孩鼓起勇气,冷静地说道:“律法乃圣上所定,大郢子民人人可用,为何不能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