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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匆匆一面,月流云只记得南宫千殇美貌过人,对其性格、品行还是一无所知。

如今听南宫明烛这般描述,只觉得这人,要么就是正直到极致的君子,要么……就是演技资深的影帝、未来的奥斯卡候选人。

月流云突然有些好奇,问南宫明烛:“……你怎么看他?”

身在皇室,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已成常态,血缘和情谊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每个人都是出色的演员,但揭开那层华美的面具,下面却是无尽的虚伪与算计。

虽然,南宫千殇至今为止,未做过一丁点出格之事,可自小的遭遇,让南宫明烛对所谓的亲情已然不抱有任何幻想。

他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夜色的凉意,足够动听,也足够寒冷:

“……朕暂时还无法信任他。”

信任这东西,弥足珍贵,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建立的。

月流云又问道:“那……凌朝眠呢?”

南宫明烛嗤笑一声,道:“太傻,没脑子去做算计,犯不着去怀疑。”

月流云再问道:“那沈约呢?”

南宫明烛道:“除去理念与朕不同外,德行不容质疑,可以合作。”

月流云继续问:“南宫晚晴呢?”

南宫明烛挑眉道:“……虽与你来自同一世界,但城府颇深,心狠手辣,不得不防。”

最后,月流云忽而轻声笑了笑,笑意盈盈地望向他,语气中带了一丝轻快与好奇,悠然问道:“那……我呢?”

她自认为是个优秀的队友,要是南宫明烛敢吐槽她,她一定……直接表演一个自己砍自己。

……这可是他的身体,虽然不能让他嘎了,但是让他缺斤少两还是没问题的。

帷幔上的流苏随着沁入而来的微风轻轻摇曳,荡漾起一片夜的宁静。

南宫明烛的身形在月光下挺拔而英俊,脸部的轮廓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缓缓靠近她。

月流云可见他薄唇轻抿,漆黑的眼眸直勾勾望向她,透过那双眼睛,直视她的灵魂。

他眉眼弯了弯,自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慢悠悠开口,声音轻柔地说道:

“……我信你,如同信我自己。”

这一声温柔动听又有磁性,再加上他那昳丽的容貌,虽不知是真是假,但着实勾人心神。

而且他自称的是“我”,而不是“朕”,竟然让月流云觉得有几分真诚,尤为惑人。

月流云被迷惑到了,耳根倏然一红,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拿起被角盖住自己的脸,老老实实地感慨:

“够了够了,你别说话了,太撩人了!”

南宫明烛先是一怔,随即哑然失笑。

月流云寻思,这人平常说话也不是这种声线啊。

……而且一般都是在损人,还没有说过这么直白的、类似于袒露心声的言语。

果然颜狗就是容易被外貌所迷惑!

她又伸出手将被角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眼睛来,声音被捂得有些闷闷的。

她说道:“小明同学,你不是故意在撩我吧?”

这句本来就是开玩笑的话,她原本还等着南宫明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嘲讽她,再甩一句“自作多情”给她。

然后,她再插科打诨几句,就可以化解这不太妙的氛围。

谁料,南宫明烛竟然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月流云:“?”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蓦然掀开被角:“啊?”

她的眼中头一次露出了清澈的愚蠢。

见此,南宫明烛笑得越发愉悦,肩膀直颤。

月流云不明所以,一脸“你笑什么,是不是傻了”的表情。

半晌,南宫明烛才收敛了笑意,轻声说了句:“天色已晚,快休息吧。”

而后,他便心情不错地从床边离去,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殊不知,在他离开之后,月流云眼中的懵懂与疑惑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香炉中的香烟袅袅上升,穿过房顶的藻井,扩散在整个寝宫中,宫灯的火光摇曳生姿,投射出柔和的光影。

她闭上眼睛侧躺着,脑中的思绪依旧繁杂。

她没谈过恋爱,但不代表她真的懵懂无知,她不是什么傻白甜的纯情少女,反应或许迟钝一些,但绝对不会反应不过来。

从每次她与沈约、凌朝眠交谈时他的不耐烦与生气,到他不允许他去找秋霜晚,再到他平日里对她越来越放缓的声线,又到他得知她会死之时的震怒与难过……等等一系列细节。

……她能感觉到,南宫明烛或许、大概、应该对她有那么一丝丝的好感。

但她一直以为这只是错觉,又或者根本就是假的。

……毕竟这个人曾经为了让原身贤妃成为整个后宫的靶子,能将深情表演得入木三分。

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心,无论是对贤妃还是淑妃,他都淡漠得可怕,似乎一切都只是以利益为主。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又让她觉得,他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坏。

抛去反派的设定,他其实就是一个有喜怒哀乐的正常人,一个损友,一个黑心汤圆,一个嘴硬,但又有时候会心软的人……

但她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况且,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而已,与秋霜晚和南宫晚晴不同,她甚至有可能一命呜呼。

这一丝好感,究竟是她的错觉,还是这个人为了巩固联盟与利益惯用的手段。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惯了,一切都仿佛如同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让人心生疑虑。

月流云在如潮水般的思绪中,终于沉沉睡去。

——

南宫明烛做梦了。

他意识纷乱,头痛得厉害,画面流转间,他似乎来到了一个很奇异的地方,和他所生活的环境截然不同。

这是一个有些昏暗的房间,简陋的屋内摆放着些许他从未见过的陈设。

一张木桌上,摆放着一盏昏黄的台灯,一个身形略微有些肥胖的老人,坐在老旧的椅子上,就着灯光,吃力地做着针线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