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流云：“……”
她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种东西，内心顿时如狂风过境一般寸草不生。
她企图将脑子里油然而生的黄色废料倒掉，然后平心而客观地揣摩惠妃话中的信息，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月流云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脑回路九曲十八弯。
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刘芒虽然听起来像流氓，但她相信他是个正经人。
……好吧能将自己的宫殿改造成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正经人。
但是洛桐可是个正儿八经规规矩矩的姑娘，应当不会……吧？
南宫明烛“啧”了一声，状似散漫，眼眸中意味不明，似乎是觉得极为有趣，挑唇一笑，悠然道：“真是没想到啊……倒是挺会玩。”
月流云：“……”
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是个秒懂。
只是，秋霜晚毕竟壳子里是个大男人，她竟从南宫明烛的脸上找不出一丝不满与吃醋，甚至还颇为愉悦。这让她确信了，南宫明烛的确对洛桐没有那个意思。
“都起来吧，你们继续，朕先行离开，”月流云又将目光落在叶昭希身上，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以免吓到她，道，“祝母后玩得尽兴。”
叶昭希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看样子真是巴不得皇帝赶紧走呢。
月流云猜测，秋霜晚和洛桐应该去了偏殿。她倒要看看，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偏殿门口，站着两个侍候的宫女，被突然到来的皇帝吓得不轻，殿中隐隐约约传来两个女子的声音。
月流云缓步踏入偏殿，轻轻划破殿内的宁静。她的步伐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两名宫女慌忙跪地，头低得几乎触碰到地面，连大气也不敢出。
殿内的声音渐渐清晰，是秋霜晚和洛桐的低语。她们似乎在讨论着什么秘密，语调中带着几分紧张和兴奋。
她推开门，走进了偏殿。秋霜晚和洛桐立刻停止了交谈，看着月流云，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月流云被眼前的情形弄得怔愣了片刻。
这两人坐在书桌边，书桌旁堆叠着一大摞被密密麻麻的字迹所堆砌的纸，秋霜晚手里握着炭笔，洛桐握着毛笔，白皙的脸庞上还溅有点点墨汁。
“皇上，您怎么来了？”秋霜晚首先开口，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皇帝，究竟是南宫明烛还是月流云。
洛桐反应极快，连忙拉着秋霜晚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月流云好奇地拿起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纸，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写了大大的四字标题“三角函数”，然后就是密密麻麻的知识点和图像，还有很多题目。
月流云：“……”
啊这。
她脑海中锃然浮起一个念头，幽幽地说道：“所以……你们是在……做题?”
秋霜晚眼睛陡然一亮。
看到草稿纸后，能这么快反应过来他们是在做题的人，只能是月流云。
这么说，她这是又和暴君换了回来，噢耶！
秋霜晚立即不害怕了，兴奋地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淑妃妹妹在无意中看到臣妾的手稿之后，对数学起了浓厚的兴趣，这几日臣妾正在教她。不得不说，淑妃妹妹天赋异禀，短短几日就掌握了函数、立体几何、三角函数、概率论……”
那倒的确是个天才。
月流云轻咳一声，问道：“那你说的……十分刺激、令人血脉偾张、做完之后难以忘却日思夜想的大宝贝，难道就是……”
“……当然是我最新出的高数题啊！”秋霜晚激动地说道，“陛下，臣妾以前从未发觉，臣妾竟然还有出题的天赋……”
竟是如此。
果然是她想歪了。
洛桐身形依旧削弱，看起来如弱柳扶风般，眉眼间的愁雾却减轻了许多，杏眼中闪烁着喜悦与满足的光芒，轻声道：“臣妾以前不知，这世上居然有如此有趣的事物，真真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真没想到，洛桐她居然会对数学这种东西如此痴迷。
了不得，这居然是个天生的理科奇才！
秋霜晚更是对洛桐简直赞不绝口，一个劲地夸她。
月流云听后微微一笑，坐在了椅子上，她看着两人，缓缓说道：“能看到你们如此好学，朕不胜欣慰，编纂成册的教材朕已经命人送去了礼部，工部会协助其进行大量印刷，到时候教授的任务就落在你们二人身上。”
秋霜晚早知道这个任务会落在她的头上，没有太大的惊讶。
而洛桐就不一样了，她眸中惊喜与忐忑并存，难以置信地问道：“臣妾……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月流云认真地说道，“你既然有如此天赋，以后就跟着贤妃学习。然后……就可以成就你自己的事业，若是能为大郢做出贡献，便会名留青史，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按理来说，皇帝忌惮邱家，应该并不会对她授予任何实权才对，可是却不仅将凤印给了她，还将授业之事毫不避讳地交到了她的手上。
洛桐眼眸中闪烁着复杂和动容的光芒。
她本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困顿于皇宫之中，囚鸟如笼，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没想到，她居然还有机会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不再成为棋子，不再终日郁郁寡欢，不再身不由己，不再为别人而活……而是作为自己而活，作为洛桐，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臣妾定当不负陛下期望！”洛桐跪下行了一礼，一字一顿，神情坚定。
南宫明烛看着眼前的场景，若有所思地挑眉轻笑。
看这副情形……月流云这丫头似乎真的赢得了洛桐的忠心与感激，知遇之恩、赏识之情往往能让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的人重新见到光明与希望。
但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月流云亦有别的考量和思究。
首先便是邱家、张家、韦家，这么久以来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平衡，自秋宴之后再没有动作，需要添一把火，来让他们慢慢露出马脚。
其次，月流云是真的惜才，物尽其用，她让洛桐和秋霜晚参与礼部之事，慢慢二人会真正地拥有权力，到时候，且看拥有权力的洛桐，会不会脱离邱家的掌控。
当然最糟糕的情况就是，邱家是幕后与张京同流合污之人，又恰巧洛桐对邱家忠心耿耿，在后宫充当棋子。
这种情况其实……也无所谓，因为月流云将授予洛桐的权力同时也授予了秋霜晚，不仅可以制衡，同时也可以收回。
南宫明烛眸中意味不明地望向月流云，含着些许笑意。
真是个狡猾的丫头。
——
入口处有一扇沉重的铁门，门上同样布满了锋利的尖刺。门旁边站着身穿盔甲的卫兵，手持长矛，神色严肃，时刻保持警惕。
秋霜晚吞了口唾沫，有些紧张，虽然不明白月流云为何要带她来见长公主，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