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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流云又做梦了。

依旧是那个破败不堪的房间,荒凉而凄清,与之前不同的是,打扫得挺干净,陈设虽然简单,但一尘不染。

天色渐晚,四周渐渐变得寂静。

容颜精致漂亮的少年持着一柄长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长发被随意地束起,衣着简朴,挽起衣袖的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看着狰狞可怖。

这是少年时的南宫明烛。

枯萎的枝条和蔓延的荒草。一座荒废的喷泉静静地立在那里,水早已干涸,只剩下了一地的萧瑟。

他行云流水般地挥动起了刀,干净利落的动作十分漂亮,刀锋凌冽,眸中全是阴戾的杀气。刀锋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为之凝固。他的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深邃而冰冷,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残忍和决绝。

忽而间,又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翻墙而过,出现在他的面前,恭敬地行礼道:“参见四皇子殿下。”

月流云定睛一看,这人竟是风宁。

他和南宫明烛……原来这么早就认识了。

南宫明烛收起刀和浑身的杀气,神情平静地等待着。

“属下已经按照您吩咐的去办了,二皇子殿下已经相信是三皇子殿下烧了他的书阁,已经告到陛下那边去了。”风宁禀报道。

南宫明烛寒声道:“还不够。”

要让他们对彼此动了杀意才够,要让……他们像他们的母亲一样狠心,恨不得取对方性命才好。

“属下明白。”

风宁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来,递给他,说道:“殿下,您上次被贵妃杖责了二十大板,身子骨还未全好,不宜大幅度运动。”

南宫明烛点了点头,接过瓷瓶后很爽快地应了:“好。”

风宁再一次翻墙离去。

南宫明烛立即又练起刀来。

月流云:“……”

这孩子真是打小就叛逆。

月上柳梢头,南宫明烛自虐般地练刀,直到虎口处出了血,浑身的伤口半数裂开,痛到痉挛,才肯停下。

月流云看得倒吸一口凉气,直皱眉头,却也无可奈何。

他要是不想办法自保,一定会死在这深寂又残忍的皇宫之中。也不知道他能平安活到现在,究竟经历了多少事情。

又不知过了多久,倏然之间,南宫明烛神情变得警觉起来,眸光凶厉地瞥向院中的某一处,忍着浑身的疼痛,一步一步走过去。

只见在月光依稀的照耀下,一个不明物体在墙角处蠕动着,依稀还能听见哽咽的声音。

南宫明烛冷傲地将刀架在那团不明物体的脖子上。

月流云这才发现,那其实是一个狗洞,而从狗洞中钻过来的,大概、可能、也许、应该、好像……是个人?

是谁大半夜闲得没事干,来钻一个不受宠皇子院子里的狗洞?

那团不明物体发出呜咽声,含糊不清地发音:“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我只是想暂借此地躲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南宫明烛波澜不惊的眸中浮现出一抹震惊,收了刀,皱眉问道:“是你?”

蜷缩在地上的那人好像也听出了南宫明烛的声音,他抬起头来,露出脏兮兮的面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双腿颤抖,踉跄了几下,扶着墙壁。

“抱歉,我这就离开。”

少年一袭白衣被染成了血色,有几处凝结成紫黑色,一只腿似乎受了伤,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又几乎瘫倒在地。

月流云:“!!!”

这人……居然是凌朝眠!

他……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站住,”南宫明烛叫住了他,走到他身旁,似笑非笑地挑眉,眸中蕴含着极深的警惕和杀意,问道,“你不是国师身边的那个弟子吗?这是怎么回事?”

凌朝眠轻轻摇了摇头,继续一瘸一拐地往门的方向走,边走边颤声说道:“我……我也记得您,您是四皇子殿下,抱歉,我以为这儿没人,既然您住在这儿,我就不打扰您了,快让我走吧。”

南宫明烛又执起刀来,将它架在凌朝眠的脖颈处,轻轻一笑,含着些许少年人的顽劣,说话却跟淬了毒似的。

“说清楚,否则……我直接杀了你。”

凌朝眠呆滞在原地,苦笑着说道:“您的处境我都知道,若是我将此事告诉了您,会引火上身。您有帝王之相,不该命绝于此。”

南宫明烛眼眸暗了暗。

帝王之相。

他冷笑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刀,面似寒霜,语调悠然道:“那就让我猜猜吧。你的这一身伤……是国师所为?”

凌朝眠站得吃力,身子微微不稳。他抿了抿唇,不言。

“若是我没猜错,以往那些占卜和推演,都是你作为,换而言之,是国师利用你、逼迫你,甚至冒名顶替了你的功劳。我说的可对?”南宫明烛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平铺直述道。

凌朝眠瞪大双眼,满脸皆是难以置信,颤巍巍地说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南宫明烛轻描淡写道:“猜的。”

凌朝眠苦涩一笑。

倒是比他推演天命更加准确。

“既然您已经知道,就快点让我走,国师很快就会追上来,他不会杀我,我对他还有用,但是您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死在这里根本无人在意。”凌朝眠有些吃力地说道,言语间满是焦急。

南宫明烛没动。

眼看南宫明烛迟迟不肯放下刀,凌朝眠一咬牙,心一横,就要往他的刀上撞。

或者……他死了,南宫明烛兴许还会有活路。反正……被人利用、被人折磨,就算有能窥探天命的资质又如何?就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南宫明烛心下一惊,及时撤回了刀,阻止了这人送死的行为,眸中闪过一丝讶然与不理解。

他皱眉道:“你……就非要送死?还为了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

凌朝眠这一撞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勇气,瘫倒在地,痛得发出一声闷哼,气息微弱,连喘息都极为费力。

南宫明烛冷嗤道:“简直愚蠢!”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发生什么,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他冷冷道,“……既然你来到了我的地盘,命就由我,不由你。”

“是吗?”一道浑厚而沉稳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本就破败不堪的门被来人一脚踹成粉碎。他是一个相貌忠厚的中年男子,一袭白衣道袍,身后还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

国师阴恻恻地笑了笑,带着人朝他们逼近,缓缓道:“可让我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