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他们从未见过的面容,俊美的脸庞上,一双如同猫眼般的眼睛闪烁着亮人的光,殷红的薄唇上扬着弧度。
他的长相极具天然的欺骗性,猫儿般地纯良慵懒,看上去很好欺负,但绝不会有人因此而轻视他。
组织的每一个人都是变态。
这是众所周知的评价。
宋寿生震惊地回头望向蔺契,紧缩的眉眼透露着深深的疑问,这个人就连跟在蔺契身边多年的自己都没见过。
组织里和他称兄道弟的波尔多,格兰菲迪他都见过,就连青山棠他也有过几面之缘,而眼前这个人,被蔺契严严实实藏了那么多年。
就像是防着谁怕被谁发现似的谨慎,足以让宋寿生脑补很多事情,心脏忽沉忽缓,被欺骗的感觉包裹着很难受,似乎蔺契和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同伴。
因为宋寿生看得出两个人间有某种难言的默契,蔺契似乎也很信任这个人。
试想这些年来,蔺契都不会说是信任宋寿生,此刻居然可以用这个词来描述两人的关系了。
这是让宋寿生最抑郁的点。
蔺契自动忽视他震惊且质疑的目光,“金佰利,过来扶我。”
金佰利没有动,眼神示意身后人过去扶他。
手下靠近却被蔺契的眼神制止,他仰头看着金佰利也没动。
金佰利歪头浅笑,手指着那肮脏的地面道,“要么他们抬你走,要么……你自己爬出去。”
在他那双灵动的猫眼里浮现着的嫌弃和嘲弄。
蔺契并未生气,“好好好,金佰利你好样的。”
他妥协地被别人扶起来往外走,金佰利轻哼一声转身迈步往外走。
在此期间,蔺契没有给宋寿生一丝多余的眼神。
宋寿生愣在原地凝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汪灿发出声音才回过神来。
烦闷地一脚踢开地上的碎石头,暗骂一声,“艹他娘的!”
在蔺契心里自己居然不是第一选择。
好吧,好像本来也不是。
宋寿生烦躁地回头看向身后的一大堆烂摊子。
达瑞斯,萨拉契,吴邪确认死亡,剩下的全部打包送去医院,至于医药费?当然是自费。
宋寿生有钱,但不是谁都能花他的钱的。
而另一边,被人扶着坐上车,蔺契偏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依稀能看见宋寿生在指挥人离开的背影,但很快随着车子开远消失。
蔺契收回目光。
一切——
“还没结束。”
男人嗓音有着被火烧过般的沙哑,低声呢喃出一个名字,目光紧紧追逐在那辆远去的库里南身上,“我们会重逢的,一定。”
……
因为身上的伤,蔺契并没有回东京,而是滞留在了圣托里尼的医院治疗,然后去了疗养院静养。
他的行程不算隐秘,这里又是圣托里尼最好的疗养院,金佰利每天带人进进出出,很容易被人查到。
比如,此刻就站在这如独栋别墅般低调奢华的疗养院楼下的人。
金佰利收回目光落在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正翻看着资料的蔺契身上,“你把他排除在外是担心他出事?卡洛兰斯,我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优柔寡断。”
蔺契掀起眼皮瞥他一眼,声音无比冷静理性,“不是担心,我只是觉得他不适合参与后面的事,他如果知道我在做什么,绝大程度会反对,我不想赌这个会打乱我计划的可能性。”
“噢——”
金佰利意味深长地笑,“所以你知道他闲不下来,怕他找麻烦就故意给他找点事做,但他又不傻子,这不就又找上来了?”
蔺契低头而不语,找给宋寿生做的事很简单,让他带人扫尾。
这样既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又排解了他内心的火气。
能被宋寿生如此迅速且简单地接连捣毁的产业链,是因为那些地方早就被蔺契他们的人渗透过,已经被清理过一遍的产业链在宋寿生到后顺理成章地转入他手中。
被留下的都是不重要的人和物件,而重要的核心资料早已经被封箱运到了蔺契这里。
宋寿生所去的只是个徒有其表的空壳子,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所以在推进的过程中心情不好反而变得更差劲。
“喂,既然要把他丢出计划外,那你就果断点把他赶走。”
金佰利站在窗前低头看着楼下的人,轻轻敲击窗户示意着,“你知道的,底下的人也不敢真把他怎么样,但他每天拦在那里确实给我们造成了一定影响。”
蔺契皱眉,这确实是个麻烦问题。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目光落在宛如雕塑般站在那里的人,似乎察觉到注视的目光,他紧抿唇抬眼看过来,却只看见金佰利那张讨人厌的脸正笑眯眯地冲他招手。
宋寿生脸色更黑了,像看见脏东西般地迅速收回目光。
金佰利放下手,“啊呀,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嫌弃,都是因为你。”
蔺契轻轻扯动唇角,身影融于窗帘后阴影处。
宋寿生很固执。
蔺契深有体会,否则自己那么冷脸怒斥,抵触厌恶的态度换个人早就跑了,自己也不会被这个人缠了多年,最后成功让他上位了。
但理想与现实总是有落差,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在推翻曾经他们所做的努力,宋寿生一定会反对。
“告诉他,我已经走了,人不在圣托里尼,他再怎么等也见不到我。”蔺契迈动脚步走向沙发。
金佰利轻笑,“我说过啊,他不信能怎么办,难不成你真让我将他蒙晕了拖出去?”
蔺契拿起落在沙发上外套披上,眉目冷静地看他。
金佰利愣了愣,反应过来顿感讶然,“所以你是真的要走?”
他的语气带着惊疑,甚至是不理解,“不是,你走了,这里怎么办?!你知道还有人在盯着你,你这一走,咱们好不容易拿下的地盘可能又要乱了。”
蔺契眉眼不屑,“我现在还是个伤员,如果什么都要我亲自来坐镇,那我要你们做什么?”
金佰利被哽了一下,这话说的确实很对,他深呼吸一口气妥协道,“好吧,那你打算去哪里?”
“东京。”蔺契说道。
“哇唔!”金佰利顿时睁大眼,发出钦佩的赞叹,“还敢回东京,你是真不怕死?”
组织下的诛杀令还没撤呢,不管青山棠究竟如何打算,东京可是组织总部,行动组也大有人在,那条命令一天挂在组织内网上,一天就会有人试图杀掉他去邀功领赏。
蔺契毫不担心这个,他勾唇自信地笑,只道,“放心,他舍不得。”
简单一句话足以让金佰利放心,“行,我帮你安排。”
蔺契点头去收拾东西,他的东西很少,随便一个小手提箱就能装下。
天色微黄,金佰利的安排很迅速地出来了。
蔺契提起放在脚边的手提箱,临走前,他回头再看了一眼窗外的人,然后下楼,绕开宋寿生从后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