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勒特和维多利亚的这场发泄是惨烈的。
等阿不思他们赶到时,周围只有一地乱石和被劈开甚至砸开的树干,零零星星沾了些血渍和灰白色的动物毛发。
如果他们没记错,这里原本是一座山来着。
这种大范围的魔法破坏,除了纽蒙迦德势力范围,在正常势力范围,每次触发都会有魔法部的官员前来查看。
只是不知道傲罗们到现场后发现是这种程度的破坏会作何感想。
“安东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啊,真不容易。”玛吉越过一地乱石朝深处走去。
维利耶紧随其后:“周围几乎没有麻瓜居住,也就是按照魔力暴动或者神奇动物骚乱的结果来处理,有负责人就找负责人,没有负责人就吃哑巴亏。要不我们赔安东点钱?”
文达默默补充:“现在财政审批需要找先生。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沃格尔先生赔偿精神损失费。”
阿不思试图融入并缓和气氛:“盖勒特在性格上不太会给,沃格尔先生在事态上不一定要。”
走在最前面的玛吉转身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当过老师的聪明人,就是比我们这种只知道出任务的强。咱们那位谁说话都不乐意听不乐意做的难缠老板就交给阿不思亲爱的了。现在也只有你能制住他了。”
阿不思猜,玛吉想说的可能是。
在他之前,还有一个阿斯特拉。
但好不容易暂时遗忘阿斯特拉已经离开他们的事实,阿不思也不想再次提起来让大家的心情不好。
默认下自己能制住盖勒特的能力,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没了桎梏的盖勒特真的会听他的吗?
维利耶很容易就看穿了阿不思的想法,他大方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好哥们似的拍了拍。
“翻译一下,玛吉的制住包含两种意思。第一种,就是盖勒特还愿意听人话,他认为我们说的不是人话,现在的纽蒙迦德城堡里,除了他自己,还有人权的就是你了。你说话他会当成同类,愿意听就皆大欢喜了。毕竟猫和鸟势不两立。”
阿不思隐晦知道了些关于阿尼马格斯的事情,但他没有多说,而是问道:
“第二种呢?”
维利耶轻嗤一声,搭在阿不思肩膀上的手慢慢收紧。
“第二种就是他听不懂人话,让暴怒火龙恢复理智的方法就是打服它。这个道理适用于任何生物。现在的盖勒特起码不是半死状态就是半活状态,只要没什么魔力,对付他不还是手到擒来的事。”
这个方法有点暴力。但要是真如维利耶所说,盖勒特不愿意听他们说话,那就真的是没办法了,必须要走这条路。
阿不思没有再去想第三种可能性。
他的心思全集中在盖勒特对阿斯特拉死亡这件事的心情上。
怎么说呢?
阿不思只觉得恍惚。
很茫然。
现在和这群人一起出来,他还有种阿斯特拉正在格林老宅晒着太阳睡觉、等他们探望的感觉。
没有大起大落的心情,只是内心空了一块。
不止是他这样,大家好像都是这样的。
发泄一下,该做什么还是要去做的。
一个人能连续哭一整天吗?没听说过,连续哭一个小时眼睛就受不了了。
伤心的事发生后,哭一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干什么?在心里怀念曾经的点点滴滴,这大概需要多少时间?几个小时?再然后呢?
把这些埋在心里,继续开始做事,然后在某一刻再度想起,心脏堵得慌,怀念曾经,最后收拾好心情继续做事。
这么一想,感觉上好像有点冷血无情。但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他们还有事没做完,还有事要接着去做,停不下来。
纽蒙迦德的人是这样,格林家的人是这样,魔法部的人也是这样。只有汤姆,那个六岁的孩子,还在用小孩子的方式要自己的父亲回来。
毕竟,六岁的孩子,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父亲。
阿不思不敢去想了。
他们顺着斑斑血迹来到两人结束的地方。周围满是树叶、碎石、被炸开的木头,还有飞扬在空中的沙土。
维多利亚和盖勒特,一个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一个还保持了一些基本形象坐在地上。
和曾经两人打架,维多利亚断腿断胳膊,盖勒特衣角微脏内里受伤不一样,这次两人都很狼狈。
盖勒特的胳膊处的布料似乎是被什么大型食肉动物咬了,能看到渗着血的胳膊。浑身上下灰头土脸的,血混杂着尘土沾在脸上和衣服上,看着像在地里打了个滚,如果忽略他扭曲的左腿和耷拉着的右臂。
维多利亚则是要比盖勒特惨烈的多,她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擦伤,难得没有断胳膊断腿,但整个人看着像是被血糊了一样。
这让阿不思想起那些混杂着血迹的动物毛发。
维多利亚的阿尼马格斯应该是一只猫科动物。
那些毛发属于她的阿尼马格斯。
两人的状态还不错,维多利亚虽然满脸是血,但比起像在土里打了个滚儿的盖勒特,她的状态明显更好。
能更早察觉到他们并抬起手和他们打招呼。
“嗨~亲爱的们,我们在这里。”
等走近了,阿不思又默默补充一句。
维多利亚看着更像是死前的回光返照,边吐血边和他们说话,还笑嘻嘻的,鼻子也流着血。
早有准备的维利耶在维多利亚哀嚎拒绝的叫声中,让玛吉强硬掰开她的嘴,将那些能苦掉舌头的魔药一股脑全给她灌了下去。
维利耶边开瓶子边灌,还空出一只手塞了一些给阿不思,朝盖勒特的位置抬抬下巴,示意阿不思照葫芦画瓢给盖勒特灌下去。
文达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好了,用眼神询问阿不思是否可以开始。
在玛吉一句句“真乖,维多利亚亲爱的,喝了你就好了,喝了就给你做小蛋糕,再喝一瓶,真棒”的背景音中,阿不思打开魔药瓶子走近盖勒特。
盖勒特在文达摩拳擦掌准备掰嘴的背景板下,用那只还能抬起来的手接过魔药瓶子自己喝。
能苦死人的魔药被盖勒特面无表情吞下去,和隔壁鬼哭狼嚎、半死不活却能拼命反抗、差点一个人掰动两个人、最后被维利耶强势制裁的维多利亚形成强烈对比。
阿不思和文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盖勒特并不需要被掰嘴。
文达的接受还良好。毕竟进入纽蒙迦德这么多年,自己作为组织里除小叔叔外仅剩的正经人,在这种环境下很容易在某些时刻展现出一些被同化的特质。
这很正常。
但阿不思觉得自己不正常。
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和那种举动?他完全不知道。
难道是因为水土不服?
还是霍格沃茨更舒服一些。
他看着盖勒特的脸色随着一瓶瓶魔药灌下逐渐恢复,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触及到盖勒特的眼神时,又说不出来什么。
能看出来,盖勒特心里有数。
“还能有几个人为他抬棺?”
盖勒特的问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阿不思闭了闭眼,回答了这个问题。
“阿斯特拉的父亲和叔叔,年纪太大了。现在还剩安德鲁和他的父亲。阿斯特拉的妹妹没结婚没有孩子,亲人这边只剩两个能抬棺的了。”
盖勒特抬眼,看着阿不思。
“你去吗?”
阿不思脱口而出。
“去。当然去。”
盖勒特点头。
“作为他的合伙人,我也需要为他扶一次棺。”
说完,他往维利耶的方向瞥了一眼,笑了一声。
“五个,他到死连抬棺的人都凑不齐,怎么搞的。”
差点被苦药苦死的维多利亚开了口。
“我去把安东拐来。”
盖勒特赞同了这个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