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泉宫就在皇宫的旁边,是一个麻雀般的小行宫,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地方,里面早已经有宫女侍卫在等候。
说是一个宫殿,也只有匾额像是宫殿的规格,其他的东西就跟一个富商家不用的私林别院没什么区别,房间到是多,他们一行人住进去瞬间就把整个夜泉宫给占得满满的,景自然是不用说,住了最大最奢华的一个院子,礼官们围绕着他占了所有旁边的小房间,在加上侍奉的一堆丫鬟随从,一下就扩散到三屋外面的房间。
而梅若林已经被分出去了三层外的不知名角落住下,当然,跟着她的还有三个鸟雀样吵闹的小丫鬟。
她的院子连块牌匾也没有,但周围还算雅静,不像中间吵吵闹闹到处都是人,梅若林的身份尴尬,她不是车队的人,又没什么官职在身,更不是秦国人,跟景的关系虽暧昧不清,但又不是姬妾,一个什么也不是的身份,自然不会安排得特别好,这里的人都还算喜欢她,所以安排的住处是偏远了点,到也是精心挑选过的。
都知道她喜静。
所以这院的周围没有住杂七杂八的人,只住着几个高品阶的女官,一天的时间都要到景那边伺候听差,只有休息时才回来,大家又都忙,几乎不会打扰到梅若林。
梅若林也没什么意见,住那都行,如果可以她想出去住客栈,要不是三个小丫鬟需要安排她就真出去了,三个小丫鬟是舒言的人,在这里连景身边最差的丫鬟都比不过,没有她在,还不知要被塞到那去。
到夜泉宫后。
景第一时间就去换衣服。
换完衣服他才发现梅若林不在,问了安排住处的人才知道她被礼官们排除在外,立马跟所有礼官吵了起来,要他们把梅若林的住处移到身边来,礼官们誓死不从,怒骂他色令昏庸,在外面略纵容些,到了琉璃城要见到公主了,还如此被美色所迷,吵到最后,景还是执意要这么做,一个严谨的礼官当场撞墙血渐了一地,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景很难受,他已经严格遵守各种节礼规矩,做到严己宽人,恪守礼仪,洁身自好,保持清醒不骄纵奢靡,事事以臣民为重的亲王,却还被骂色令昏庸,他跟女君什么也没有做,即使在马车上,也都是几十双眼睛盯着的,他又能做什么。
那天逛梅院时,他就该强拉着女君去客栈,就做实这色令昏庸之事,也不是他非要做贤德亲王的,现在竟然敢拿撞墙威胁他。
梅若林这边就轻松多了,可以说是无所事事,小丫鬟们自动就收拾床铺,整理行李,里里外外又打扫一圈。倒是有几个宫女在周围晃来晃去,只要她一抬眼看去,那些宫女就像惊慌的兔子跌倒,又爬起来尴尬的逃走了。
她站在院子里没动,这种事就一直不断的发生,不到一会,宫女们是不来了,但又有侍卫一直转来转去,他们是直接盯着看一圈,打个转回来又转一圈继续看,梅若林叹口气,还以为这清静呢。
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感觉有点不太干净了,迈步向外走去,打算找景换身新的来,本来还在周围转圈的侍卫们看到她出来,都有些惊慌,有两个人竟像宫女们一样撞到假山上跌倒,一下子发出惊呼之声。
见她的目光扫过去,跌倒的人脸红到脖子根,没有人敢跟她对视,一瞬间也是逃也似的都离开了。
梅若林顿了一下,就看到一个女官低头从外面跑了进来,从来没见女官不顾礼仪跑成这样的。
那女官焦急的一抬头,看到她在前面,一个急刹哎呦一声跌倒在地,也顾不得摔伤了急促道,“女君,你快去看看宣阳王吧,殿下跟礼官们吵起来了,一个礼官撞了墙,当场血流了一地,现在礼官们被殿下全都罚跪在雪地里,礼官们都是朝廷派来的人,要是有人死了,殿下如何向朝廷交代。”
“所为何事吵架?”
女官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殿下要让女君住在身边,礼官们寸步不让,说到激烈处就撞了墙,殿下也被冠上了色令昏庸的帽子,殿下责令礼官们跪到外面雪里,只要不是死了就一直跪着,谁也不允许劝,劝得也要一起去跪着,我们的首领女官汝莹大人因为劝了一句,也被殿下责令去跪着了。”
“今日虽没有下雪,可天气寒冷,大家的身体都受不住的,还请女君去劝劝,现在也只有你能劝了。”
梅若林微微抽了下眉角。
就为了这种事吵架?
她住在哪都无所谓,又不是被隔离见不了面,不用天天腻在一起,这几天两人都是同车而行,一坐就是一天,还没看够呢。
去了景的大院,果然外面的雪堆里跪了一群的人,有老有小七八个,还有三个女官,而且他们连外衣都没有穿,一个个瑟瑟发抖很是可怜,看到她进来一个个埋怨怒气,立马都转过头去不在看她一眼,个个硬气得很。
梅若林轻噗一笑,为了她的住处弄成这样,还敢拿这眼神看她!!看来是跪的时间太少了,那就多跪会。
伺候的人看到她来,到是一个个激动不已,连忙向里禀告,“禀殿下,梅女君过来了……”
瞬间,急促的衣服摩擦,环佩相撞的叮咚之声不绝于耳传来,景一下子出现在门口想冲出来,却看了眼跪着的礼官们生生站定,向梅若林庄重的打照顾,“女君,我正要去找你呢,果然心有灵犀,你就找过来了,快进来。”
梅若林迅速走过去,他一把扯住她的手急促的向里面走去,指着旁边一个打通的侧门笑道,“你就住在这里好不好,我在这边不会打扰你,你想过来时,随时推这个门就能进来了,我已经叫人收拾出来了,你不用走现在就能住下,谁也不能阻止你住在我旁边。”
他语气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力道,紧紧捏着她的手。
如果可以,他们俩住在一张床都行,如此安排,已经是他克制到极限了。
不是他昏庸,是他发现梅若林很容易跟他生分,只要一天没见,哪怕是几个时辰没见,她转头就变得冷淡,如果今日见不到,明日也见不到,渐渐的感情就淡了,很快就会变成陌生人……他怎么能忍受得了变成陌生人。
血溅当场又如何。
梅若林撇到地上一摊擦拭过的血迹,抽回手指坐到一边,“你知道我喜欢安静,安排的院子很得我的心意,周围的风景也好,你这里吵吵闹闹,到时又要摆宴席会客烦得很,我不喜欢,你也不用管我,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不要……”
梅若林打断他的话,淡淡道,“我说过,不要管我的事,我要想过来我自会过来。”她摆了下衣袖,对着上面一缕灰尘道,“我的衣服脏了想换一件,给我拿一件你的,素色一点的衣服。”
景的鼻子又一酸,不敢在要求她住下,为了这件事,外面一堆的礼官跪着。
她却没事人一样,眼睛也有些发酸,挥手让丫鬟去拿衣服。
他的衣服多是深色,浅色的大概也没几件,但丫鬟们还是迅速拿来了一套水黄色绣着麒麟纹的衣服,衣服做得也不繁琐,配银丝刺绣纹路的腰带,没有镶宝石,规规矩矩的样式,梅若林倒是满意,到了旁边房间去换上。
不到一会,外面突然尖叫不断,一匹白色的马如狂风一般,踏起一地的雪花,急冲了进来,周围人瞬间跳过去阻拦,却看清那人的脸后又吃了一惊,竟是大将军孤独城,一愣神,白马瞬息突破了众人围堵,跑进了景居住的院子。
景走到门边看着他,独孤城扯着马绳一个急驰就到了他跟前,那马不知受到什么刺激,一到景的跟前就嘶叫着扬起蹄子。
独孤独嘴角上翘,也没有勒马,任它就那样踢向景的脸,而景的手上却多了一剑,嚓,剑光闪烁,横扫出去,孤独有些惊讶,就在千钩一发之际,他一把抓住马鬃毛,硬生生把马给扯开躲开这致命的一剑,白马吃痛得跳到一边发出哼哧的叫声。
景安然淡定的看着他,剑没有收回去。
“……大将军,这就是你有待客之道?”
独孤城呵呵一笑,“我是个武将,一向粗鲁,也没有什么分寸,王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怪我,刚才只是一时失手……让马儿做了坏事,要不,你砍了它的四肢,给你赔罪好不好,这种没有眼力劲的东西,留着也是无用。”
景收回剑,冷语道,“你是怪它失手没有踩死我,是吧。”
独孤城的笑更深了,“王爷,我亲自来,只是邀请你跟那位女君去将军府赴宴的,皇上把你们的安全,还有各种安排都交给我来处理了,我代表着琉璃国,我们琉璃国国小力势微,平日就得依仗秦国,我身为大将军,怎么会做这种破坏两国关系的事呢。”
他下了马,向屋里撇了一眼,“王爷,那位女君呢,可以走吗,我特意安排了许多节目让王爷你感受宾至如归的热情呢。”
梅若林换好衣服走出来,如同倾泻的万千华光,瞬间将这个老旧的房间照耀得满室华彩,连微微散发着腐朽味道的空气也变得如雨过晴天,露珠滑落竹叶的清香,独孤城一抬眼就顿住了。
景看他眼神不对,赶紧回头,立马也愣住了。
尽管水黄色的公子常服样式简单,刺绣的花纹里也没有融金丝银线,可为什么她总能穿得华光溢彩,腰上的系带到是有银丝绣制的麒麟纹,比衣服更华丽闪烁,衣服上所有的优点没有一丝遗漏的展现出来。
不厚但也不薄的衣服贴在她身上,还显出一丝朦胧的曲线,景脸一红,在看她头顶高马尾上,竟还戴着了个用金丝缠绕的像麟角的金冠。
她宛如月中仙人,迈步走来,扬起长长的发丝,红色的发带飘到胸口,美得让人窒息,梅若林看到外面的马就明白发生什么事,皱眉冷冷道,“怎么,大将军刚才又策马发疯了?你对王爷有什么意见吗,这里既然是行宫,将军做为东道主是不是该有点风度,你在针对他,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独孤城怔了下,更是扬起无比灿烂的笑容,“女君……你也太狠,太伤我的心了,我的脖子不是用来拧的,你叫我独孤城我就不针对他,还会对他很好呢,怎么样。”
梅若林冷撇他一眼,“大将军是来做什么的?闲话家常的吗。”
“叫独孤城……”
她懒得再问,“……我回去了。”
刚转身,两个梳头的宫女悄悄走了过来,手里举着一个绿宝石项链,拦着她一脸狂热道,“女君,这个这个……戴这个试下,女君戴这个嘛……呜呜,一定美哭了,金冠都戴了,这个宝石也没问题啊,戴上吧,求你了。”
独孤城,“……”
景,“……”
早就知道她不爱戴首饰,今天还破天慌的戴了个金冠就有蹊跷,这两个是行宫的宫女,刚才看她去换衣服,就过去帮忙顺手的给打扮上,打扮完,简直把她们看得眼冒绿光,恨不得把所有首饰挂在她身上。
景跟独孤城同时出声,“滚下去。”
景一个箭步上去拉着梅若林的胳膊,“你留在这,不要走。”
孤独城却抓住她另只胳膊,隐隐含着强势的笑意说道,“女君,说好去将军府赴宴,你可不能不去,王爷要是愿意也可以一同来,不想来可以不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