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月亮慢慢偏移了,傅干讲的也累了。
让诸葛亮先回去休息,然而诸葛亮放心不下他父亲的病情,执意要待在院子中等着。
这事劝不得,万一那个神神叨叨的王医师说大话了,诸葛珪的病情没好转,傅干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中间诸葛亮的继母和姐姐陆续上过两次水果与夜宵,让傅干先去休息。
傅干瞧瞧天色,距离天亮没有多长时间了,摇头拒绝了。既然已经等了半宿了,不差这一会。
在县城里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中,疲惫的王医师在诸葛瑾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正靠在屋柱上打盹的傅干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病稳定了?”
诸葛瑾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欢快的点点头。
熬了一宿的诸葛亮欢呼一声,想要冲入屋内。
诸葛瑾拦着了他,摇摇头:“医师说父亲需要休息一日,尽量不要打扰他。”
诸葛亮重重的点头,然后给王医师深深鞠躬。
王医师的山羊胡子都没精神的耷拉着,眼睛布满血丝,抬手的力气仿佛都没了,张开嘴嘶哑的说:“别忘了钱。”
看这情况,医治诸葛珪耗尽了王医师的精力。
诊金贵是贵了点,算的上物有所值。
正好打着哈欠的马超从客房里走了出来,傅干把取钱的任务交给了他。
得知诸葛珪的病情康复了,整个院子里充满了喜悦的气氛。
一觉睡到天黑,傅干揉着发胀的脑袋,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简单铺设了几张草席,诸葛珪在诸葛瑾的搀扶下,坐在上面喝着米粥。
“你醒了。”马超坐在客房的门口台阶上,怀里抱着剑。
看来是在门口守了一整天。
“啥时候回来的?”
“把钱送到那可恶的医师家后,我就回来了。你可真是能睡,让我好守。”
拍拍马超的肩膀,傅干真诚的说:“谢谢。”
“要不是父亲与刘叔父交代,我才不会给你守门。既然你醒了,那我去睡会。”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客房,留下了笑嘻嘻的傅干待在那里。
走到诸葛珪右边,坐到那处草席上。
“傅小友的恩情,老夫感激不尽。治病所耗费的钱,老夫会慢慢还给你。”
傅干笑着说:“这钱都不是事。能认识诸葛子瑜与阿亮,这些钱花的值。”
“你要不要是你的事,还不还是老夫的事。做人要懂得感恩,这钱老夫会慢慢筹集的,还请小友不要觉得久。”
诸葛珪一脸严肃,欠人恩情不还,别提心里多难受了,浑身犹如万千蚂蚁在爬。
诸葛珪的脸色红润了许多,身体虽然还是瘦,然精神好了不少。
于是傅干向他禀明了来意:“诸葛公,在下这两日与子瑜兄、阿亮相处,知道二人均有不世出的人才。留在小小的泰山郡,实在是屈才。在下恳请诸葛公举家搬迁到关中居住,那里有大儒,有贤明的方伯。”
诸葛珪知道傅干此来必有所图,只是他图的那是他一家人,这有点让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举家搬迁到泰山郡,与举家搬迁到关中可是大不同。
琅琊距离泰山不到三百里,关东士风醇厚,求师问教也容易。
关中则不然,在前汉关中那是千好万好,可如今却算不上好去处。大儒马融是古文学派,与当今主流的今文学派大相径庭。
去了关中,举孝廉恐怕都有点困难。毕竟是去寄人篱下,也没有了琅琊郡的关系。
望着傅干殷切的眼神,诸葛珪拒绝的言语不好出口。举孝廉难,可眼前这少年背后的能量不弱。
有他的举荐,出仕于刘使君的幕府非常容易,对于诸葛瑾来说,做一个小县的属吏肯定没有做一方诸侯的属吏强。
注意到诸葛珪犹豫不定的神情,傅干说:“伯喈公在凉州汉阳郡讲学隐居,去了那里,子瑜与阿亮闲暇时分,还是能向伯喈公请教的。”
“伯喈公也在汉阳郡!!!”
这真让诸葛珪震惊了,蔡邕可以算的上是汉室此时硕果仅存的名儒了,一人可抵十人的存在。
“是的。”
“既然如此,那……”
“兄长,不要急。我不同意……”
拐角处跑来一人,身穿褐色长衫,气喘吁吁,大声疾呼。
傅干眉眼间透露出一丝不快,这人什么情况。情况都没有弄明白,就说什么不同意,诸葛家的事轮得到你来说同意不同意?
“这是我的弟弟诸葛玄,在外游学,收到我病重的消息,刚刚赶回。”
诸葛玄坐到左边,与诸葛珪见礼后,说:“兄长,在前院时,我听见此人邀请你全家搬迁到关中。此事万万不可……”
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傅干,诸葛珪问:“有何不可?”
“刘凉州以军伍出身,得先帝赏识。然根基薄弱,新帝践位,董卓专权,为保证后方安稳,定然会征召刘凉州归京,到那时,一切全休。”
说到激动处,诸葛玄长身而起,怒视着傅干,“傅家那是北地望族,离开了刘凉州没有问题。我诸葛家在关中没有根基,去了只能依附刘凉州,刘凉州只要入了京师,那是再有没有机会离开京师了。兄长,凉州万万去不得。
子瑜、阿亮皆是栋梁之才,即使在青州,也是能做到千石的官吏,何必为了区区治病钱,就要奔赴千里,舍家入那不知前路的关中?”
“这……”诸葛珪心里也有这般想法,只是没有诸葛玄看的通透。他生病这些时日,没有精力再去关注外部的变化。
但是傅干给他看病的恩情,他也割舍不下。一时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干仰天长笑,吸引了前院的诸葛家人,连诸葛亮都趴在远处的台阶上,注视着这边。
“哼,被我说破了心思,无力反驳,就做这种狂士的做派吗?”
诸葛玄一甩袖袍,鄙夷的说。
傅干摆摆手,正声说:“非也,非也。我只是在笑诸葛先生鼠目寸光,目光短浅,老马恋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