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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慕予把自己挂在海棠树的网兜上,看着树冠上如上妆少女一般娇艳的海棠花发呆。

神。

当初子明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就心脉大损,差点丧命。

这禁制的威力可比子慕予想象中还要霸道。

她不敢再问了,只能从目前得知的信息中稍加理解提炼,兼合适的猜测。

立下杀伤力如此厉害禁制的人,自身能力肯定强悍到变态。

这个人这么做,最可能是两个缘由。

要么,这个人出于某种原因,不想让她知道真相。

要么,这个禁制不是防她,而是防其他人。这些问题的答案,若是让某些人得知,或许会让她陷入性命之虞。

“我到底是谁?”这个问题是当初子慕予想了许久才选定的问题。

若是真能得到答案,或许其他一切问题都可以按图索骥,寻求到真相。

柳寻双当初接过陷入昏迷的子明,曾说:“要是再多说一个字,神仙难救。”

也就是说“你是神”,并不是问题的完整答案。

神什么呢?

神仙?

这个世界,神就是神,仙就是仙,泾渭分明,所以“神仙”这个词可以去掉。

神明?

若是神明,“神”之一字足可代表完整答案,不该。

难道是……神皇?

子慕予皱起眉,觉得这个答案更不靠谱。神皇统治先神洲,正待在鸿蒙城神都万神台。她怎么可能跟神皇沾上关系呢?

她因为无聊,曾为了古元卓去找陈家小子打架。

也曾上树掏鸟窝,下湖摸田螺,做一些危险的事。

更曾与古元卓一起,偷偷用子明和苏柔的衣服孵小鸡。

子明情绪稳定得一批,从来不说她半句不是,连高声呵斥都不曾。

她若想吃什么,干什么,子明都会想办法满足。

子明对她,可以称得上是溺爱。

若这样的宠爱,只是因为子明怜恤女儿出生丧母,可是子明跟她说话时总是半跪,显得很审慎和恭敬,这不像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该有的行为。

更像下级对上级,仆人对主人。

所以,最近她更倾向于另外一个猜测。

就是或许她家犯了什么事,门庭零落,而子明这些人或是这户人家的幕僚,或是私兵,为了留住主人家的一点血脉,带小主子逃走,才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这样的解释,似乎更加合情合理。

子慕予在网兜里翻了一个身,看见古元卓鼻青脸肿跑回家来。

“怎么了,这是?”

“跟陈瓜皮干仗呢!我回家抄家伙。”古元卓头也不回迈入院内。

不一会儿,古元卓手里拿着那柄匕首出来了。

归冥。

子慕予吓了一跳。

因为她的坚持,子明他们最终还是将它交到了古元卓手里。

拿归冥去解决孩子间的干仗,分分钟得出人命!

“元卓!你忘记我先前说的了吗?这刀是用来保命的,若是对方实在可恶,欲杀之而后快才能使用。你现在拿它出来,难不成还想杀了陈甸甸?”

陈甸甸,是凤凰坳里陈姓住户七岁男孩,因五官太平,被古元卓起了绰号陈瓜皮,这几年和古元卓时而相安无事,有时甚至能玩上一两个回合,有时候又打得天昏地暗。

因为这两小子的事,两家女主人可针尖对麦芒吵了不少架。

古元卓听了子慕予的话,愣了愣,良久才摸着自己肿胀的脸沮丧地道:“可是我很气啊,陈瓜皮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打得我忒疼了。”

“需要我帮你吗?”子慕予好整以暇地道。

古元卓显得更加沮丧了:“就是因为陈瓜皮笑话我老躲在弟弟身后,需要弟弟保护,是胆小鬼,我才跟他打起来的。”

子慕予从网兜上跳下,拍了拍落在身上的海棠花:“打架并不是谁的力气大谁就能赢。我教你一招,看好了。”

她突然上左步近古元卓的身,屈右侧膝盖与左犄角成左骑龙步,古元卓本能伸手推来,她顺势架着他的手往回拉,同时右直拳以不轻不重的力气击向古元卓腹部,古元卓受痛弯腰低头,她迅速屈肘砸向古元卓后颈。

很简单的一招击腹砸颈。

子慕予边动作边解释。

古元卓被打倒后,哀嚎吃痛,可是脸上喜欢得不行。又和子慕予演练了四五次,将归冥拿回家去藏好,像一阵风一般跑开了。

子慕予刚重新躺回网兜里,子明披了一件青袍从门里跨了出来,也不知刚才他看了多久。

子明仰头看着满树的海棠花,斑驳的日光在脸上细碎。

“动作准确度和力度拿捏都是极好的。对付凡人可以,对付其他人,只怕会吃亏。”子明特地在“吃亏”两个字上咬了音,“你还是不愿意跟我们学本事吗?”

这亏已经吃了。

要不是有子明老早准备的噬魂墙,她和古元卓早就死在坟山上。

子慕予不作答,只是道:“古元卓这个年纪,该去上学堂了。”

“你也是。”子明看着她道。

子慕予有一瞬的哑然。

说到“上学”这一刻,她忘了自己现在也不过是六岁多的孩子,要是在书香门第,早就启蒙了。

她从来没有上学的经验,所以没有同学。

她的脑袋就像一台扫描仪,因为记忆极佳,所有常识、艰深小众知识,都是自己去各个图书馆翻书获得。

她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锻炼自己的肌肉和反应。

“这里最好的学堂是哪里呢?”子慕予好奇地问。

“这里没有最好的。最好的学堂在鸿蒙城,国子书院。”子明道。

“那我跟古元卓能去国子书院念书吗?”子慕予问。

她倒没什么。

但是希望古元卓能受到最好的教育,而不是在这凤凰坳不识世面,跟人打架虚度光阴。

子明摇头:“国子书院只收十四岁及以上的学子。而且入学考试极其严格。你们若是没有准备几年的功夫,是踏不上国子书院的台阶的。”

既然是最好的,那肯定门槛高,不容易进。

这一点子慕予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看来这国子书院有些类似于现代的高中和大学,不是为了启蒙而存在,而是为国家直接输送人才而存在。

“具体要准备几年?”

“资质好的十余年,资质差的一辈子都不行。”子明毫不客气地道。

“爹爹似乎对这个书院十分熟悉。难道,爹爹曾是那里的学生?”子慕予看着子明脸上的得意之色,十分配合地有此一问。

“正是。”子明得意更甚。

“爹爹用了几年准备的?”既要给人搭高台,当然是越高越好。

子明摊开一只手,指节细瘦分明:“五年。”

“那爹爹的资质岂不是天上有地上无?”子慕予一脸真诚地竖起大拇指。

“还好,还好。”子明呵呵一笑,忽地他盯着她,眸色深远,像看着其他人,眼底有说不尽的情意,“你娘亲才是最厉害的。她,只用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