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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性命之忧?”她问道。

惠婶摇摇头,“没事,休养一阵就好了。”

进到屋内,微光下,刘伯脸色白得吓人。看见月长霁进来,便叫身旁照顾的刘竹领着孩子们去别处,她有话对月丫头说。

“刘伯,我不是说了不用打听我爹娘的消息了吗?您怎么……”她来到床边,将刘伯扶起来,语气有些无奈。

刘伯无所谓地笑着,“这次出去,也不全是为了你的事。”

月长霁不解。

这次他独自出山将近一月,若不是为了打探消息,那是去了哪,又是怎么受的伤?

刘伯问她:“知道为何我没有教桑远他们御灵之术吗?”

“难道是远叔他们…天资不够?”她猜测。

“并非如此。”

“他们的天资,可比我高多了,只是未曾打通经脉,自身灵韵无法与天地灵气相接,成不了练士。”

见她欲言又止,他继续道:

“打通经脉不能随意为之,若胡乱强行打通,稍有不慎,便会七窍流血爆体而亡。最好的办法就是有高阶御灵师相助,再辅以灵宝或专门的术法。”

“二十年前刘竹他娘重病,我听闻南边有一处名唤天心渊的神秘之地,生长着能治百病的千忍草。当时我救妻心切,顾不上那是禁地,只身便闯了进去。谁知才踏入其中不到半刻钟就经历九死一生,差些被异兽吞吃入腹。”

“何为异兽?”

月长霁很是好奇,二十年前刘伯正值壮年,又有功夫在身,寻常豺狼虎豹只怕伤不了他。

刘伯眸中露出些许惧色,“那是我此生见过最残暴凶恶之物。似狼非狼,似鳄非鳄,张口如黑渊,力量之大,轻易就能将一座小山头掀翻。”

“我被它利爪所伤,筋骨尽断,本以为要命丧于此时,一位神人从天而降,我亲眼见他在弹指间将那异兽化为灰烬。”说到那人,年过半百的小老头声音有些颤抖,神情骤亮,充满敬仰。

“后来他为我疗伤,助我打通筋脉,赐我能续命的灵药和一本御灵术法后便将我赶出了天心渊。无奈我资质太浅,始终无法参悟那本术法,至今仍只是个低境练士。”

“所以您这次是去了天心渊。”月长霁心中了然,这是想请那位恩人再出手,看是否有机会能在戏班培养出一个真正有实力的御灵师,

只可惜……

她看了看刘伯有些渗血的衣襟,心中怅然。

“何止这次!”

刘竹端着汤药进来,语气有些埋冤:“这些年来,爹数次出入天心渊都没能寻到恩人的踪迹,回回身受重伤。要我说爹您就别执着了,那般人物岂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轻易能见的?就算我们成不了练士,也能护好自己,再说不是还有爹吗?大家总不会活不下去!”

“口出狂言。”刘伯不容自家儿子妄自议论恩人,厉声训斥:“你这臭小子,就是被我护得太好以至目光短浅,对真正的危险一无所知!”

“若有一日梨园戏班不得不出山,若有一日有更强大的敌人要你性命,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他说着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刘竹赶紧滑跪认错,帮老爹顺气。

月长霁觉得刘竹的话有些道理,可想想又觉得有哪不对劲,

“那位恩人就住在天心渊不出去?他姓甚名谁?”

刘伯坚眼神十分坚定:“恩人走时,虽未留名,也未告知去往何处。但他临走前说过,在我身上窥见一丝同他有关的缘分,终有一日还会再见。”

闻言月长霁顿时有些无语。

若是不想救人之后有所牵扯,直接一走了之便是,但那人不仅传授刘伯功法,还留下一句故弄玄虚的“有缘相见”,最后却连姓名都不愿告知。

让人满怀期望地一次次赴险,搓磨了二十年。

简直有病。

“若他再不会出现呢?”月长霁试问。

刘伯看向她的眼睛,一字字说道:

“芙明学宫。”

“那是什么地方?爹,怎么我从未听你说过?”刘竹有些惊讶,老爹好像瞒着他不少事啊。

“年少跟着师父游历各方时曾听说,在北昭南境之外千里有一处圣宫,聚天下英才,常人不可接近。后得知其为芙明学宫,是几百年前各国先祖共同创立,专门培养顶级御灵师的所在。”

今日刘伯本就虚弱,他将药喝下,润了润口舌,强撑着继续:

“芙明学宫只收十到十二的天才儿童,十年一届,这次我在外偶然得知今秋正是招募学子的时机。”

这话说完,刘竹看向身旁的小丫头,就算他反应再慢现在也明了了老爹的意思。

“您希望我去?”月长霁小眉毛皱着,她现在应该还不到九岁。

“丫头。”刘伯坐起身来,抓住她的手,“那可是御灵师圣地。这些年不论我教授什么你都能一点就会,你天资卓绝定有不俗灵韵在身,若能到芙明学宫学习,将来必有大成!”

月长霁理解刘伯的心情,他是觉得若得不到恩人的帮助,继续将她留在虎头山怕耽误了她。

对于芙明学宫,自己倒是很感兴趣。

聚天下英才?

这天下的英才有多厉害?

练士之上的高境御灵师,又是怎样的存在?

异兽,灵宝,神秘危险的天心渊,无不是第一次听说,她对这个世界知道得还是太少了。

芙明学宫,她想去。

但,那样不沾凡俗的地方,应该不是光有天赋就能进的。

只怕她眼前这位老人还单方面觉得,他们这些“普通人”几百年来之所以对学宫的消息知之甚少,是因为达不到堪配雕琢的璞玉之质。

“刘伯,您先休息吧。”她不忍道出真相,尽量笑得灿烂:“我答应您,去芙明学宫。”

夜幕刚至。

戏台屋子门半掩着,屋内只点着根快燃尽的火把,光影在月长霁瞳孔里跳动,她面无表情地擦拭短枪,回想着白天截杀那几人时的情形。

这些年刘伯他们多次打听她的身世,甚至还抓过几个人贩子拷问,都没有得到有关那“王老四”一点消息。今日好容易有了点眉目,却没想到那头目竟如此决绝忠心。

她内里是个成年人,无法像戏班里那些真正的孩子一样在大人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前世的童年经历让她深知一个道理,就是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就算这个山洞再隐蔽再不为人知又如何?

今日之事便可说明虎头山已然被那些恶人盯上,照刘伯他们这样继续从人贩子手里救孩子,早晚有暴露的一天。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到那时,再来虎头山的人又会是怎样的身手?

再以稚子为饵,救,还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