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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诤眉头微皱,“要不,先将你库房里的典当一些?”

廖华裳心下冷笑连连,面上却一派为难之色,“剩下那些细碎的小玩意儿,值不了多少银子。典当少了解决不了难题,典当多了反会让人觉得,咱们伯府莫不是要落魄了,连这种小玩意儿都要拿出来当。”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袁诤微微点头,“好,为夫稍后就去怡心院,跟母亲商议此事。明日便让管事跑一趟典当行。”

廖华裳连忙劝道:“为了伯府声誉着想,这些东西还是妾身出面比较合适。这些摆件,典当行的朝奉一眼就能看出,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只消一打听,便知摆件的主人是哪个。”

“若是让管事去,只怕会让人说三道四。正好有当下这件事在,妾身去典当,也有正当的理由。”

袁诤却没有立刻答应。

廖华裳也不催促他,只眉头微蹙,低低叹息一声。

袁诤立刻问道:“夫人为何叹气?”

廖华裳捏着帕子按了按眼角,低声道:“妾身只是想起,当年娘亲为妾身一件件挑选嫁妆时的样子,仿佛就在昨日一般。眨眼之间,已过去三载。”

“妾身自嫁入伯府,便再未见爹娘慈颜。如今倒是有了见面的机会,却又是这般境地……”

前世的一幕幕又回到廖华裳脑海之中,忍不住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袁诤看着那张娇好白皙的面容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猛然扼住,闷闷的、钝钝的疼。

他抬手圈住廖华裳肩头,轻轻抚着她的背,叹息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袁诤的沉默,让廖华裳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一直沉入无底的深渊。

至此可以确定,袁诤心意已决,不会再给廖华裳出府的机会。

廖华裳轻轻挣出袁诤怀抱,扬声唤道:“来人。”

春燕推门而入,“夫人有何吩咐?”

“去看看,晚饭可妥当了?”

春燕屈膝应是。

廖华裳柔声对袁诤说道:“今日妾身回府时,见有猎户在卖猎物,便买了一些山鸡野兔,给各院里加道菜。”

明知袁诤不会留下,她还是问了一句,“夫君可要留下用饭?”

今日傅灵蕊因为掌家之事,被袁乐韵责骂,还自掏腰包置办席面,想必此刻怨气冲天。

袁诤急于安抚她,哪肯留在月华院。

果然,袁诤听了廖华裳的问话,一脸歉然道:“为夫已经很久没有陪夫人用饭,实在不该。”

他目露挣扎之色,犹豫片刻道:“母亲那边,用过饭后再过去,倒也不迟……”

廖华裳赶紧推了推他,“母亲负气离开,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妾身本该过去服侍母亲用饭,又怕母亲余怒未消……不如夫君先过去跟母亲解释一下。等母亲气消了,妾身再过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袁诤略一迟疑,随即应道:“这,也好。”

他拉住廖华裳的手,温情脉脉道:“今日你累了一天,用过饭便早些歇下。明日要布置院子,后日又是母亲寿辰,还有的忙呢。接下来,要辛苦夫人了。”

廖华裳唇角微勾,“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夫君快过去吧,莫让母亲久等。”

“好。”

袁诤捏了捏廖华裳的手,转身吩咐春燕,“好好服侍夫人,千万不可懈怠,知道吗?”

春燕连忙屈膝行礼,“是。”

袁诤这才朝廖华裳点了点头,出门离开。

出了月华院,他并没有去怡心院,而是直接回了前院。

书房中,一个小厮正站在门口,见他过来,连忙迎了上来,“伯爷。”

袁诤脚步不停,直接进了书房,“进来说话。”

那小厮正是茶楼询问掌柜的人,名唤“褚槐”。

褚槐将廖华裳今日的行踪跟袁诤详细禀报过一遍。

末了回道:“小人听那掌柜的说,悦茗茶楼,是夫人的私产。”

袁诤目光微闪,淡淡“嗯”了声。

廖华裳名下都有哪些店铺田产,他早就查得一清二楚。

这些店铺田产年收益多少,他也了解的大差不离。

茶楼的收益前几日刚送回伯府,廖华裳此去,不太可能是去巡店或查账。

巫蛊案发生之后,他派出的人,每日都会混在顾客或行人之间,盯着这些店铺的动向。

自那日向廖华裳提出变卖店铺田产,她的态度就变得十分可疑。

这些店铺的契约都在廖华裳手里。

若是被她悄悄变卖了,再将银钱托人送到廖氏族人手中,那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伪装和努力、这段时间的筹谋和计划,岂不都成了无用功?

袁诤问道:“二楼雅间都有哪些客人到过?”

褚槐想了想,道:“有户部厉郎中、翰林院张编修、淮安侯的小公子,还有几个外地的客商。”

他掰着手指数了半天,突然又说道:“哦,还有潘氏会馆的东家潘珄。”

“潘珄?”

袁诤惊呼一声,“他也去了?!”

褚槐连忙回道:“是。不过他只在茶楼待了不足一炷香的时间。进门的时候,说是约了湖州来的布商。”

袁诤眸光阴沉,“布商?哼,约的是布商,还是故交相邀,可不好说。”

褚槐不敢乱说话,缩着脖子呆呆看着他。

袁诤来回踱了几步,阴恻恻道:“我记得你说,夫人前几日曾经去过潘家绸缎铺子?”

褚槐连忙回道:“是,还订制了几百套衣裳和被褥。”

袁诤咧开嘴,呲牙冷笑一声,“究竟是订制衣裳,还是上门求助,你又如何知道。潘珄的父亲与夫人的外祖父可是故交。你上门询问,店铺的掌柜会跟你说实话吗?”

褚槐道:“伯爷,那怎么办?姓潘的那边,要不要小的盯一下?”

袁诤阴沉着脸,眸光如刃寒气逼人。

他背负双手,两颊咬肌高高凸起,冷哼一声道:“潘珄此人,心狠手辣、狡诈如狐。只怕你不等走到他身边,就已经被他发现了。”

这种不自量力、打草惊蛇的蠢事,傻子才会去做。

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廖华裳此次去茶楼,见得人一定是潘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