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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嘉玉——”

正哭闹间,门内走出一男子来,直呼其名,语气危险。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身形挺阔,俊颜如玉,锦衣华服,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叫人移不开目光。桃花眼眸光清冽,薄唇泛着光泽,五官深邃,棱角分明……

濮琼枝片刻失神,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夫君——恭宁伯,南宫华。

只是可惜他生得这副好皮囊,内里却是个放浪形骸、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不过若非如此,这样好容颜的勋爵儿郎,也轮不到她做这个主母。

“嗝……嗝……”被他这么一吼,南宫嘉玉瞬间就噤了声,甚至吓得打起了嗝。

见自家侄儿这般没骨气,南宫华神色似乎更冷了几分。

他漠然的目光划过他,又落在一旁的濮琼枝身上。

“才回来?”

他语气不咸不淡,但高高在上的姿态说出来,总有种在问罪的感觉。

这气势根本就不像是闲散富贵公子,语气阴森森的倒像是地牢里头爬出来的恶鬼。

濮琼枝倒不怕他,扯了扯嘴角朝他柔柔一笑,“伯爷可用膳了不曾~?”

只是不知道她这句话哪里说的不对,面前此人闻言突然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是要索她的命一样,也不怪孩子害怕……

如此美男,怎么这么个性子,干什么都阴沉沉的?

濮琼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身为生意人,她自然不会让场面僵持。

“妾身倒是还没有用膳,想来玉哥儿肚子也饿了。伯爷不如与我们一起吃一些?”

“嗯。”南宫华眉头拧了拧,随后不悦地瞪了一眼南宫嘉玉。

濮琼枝见这位冷门煞神活阎王总算是答应让他们进门了,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小孩儿这会儿打嗝还不停,让他这么一瞪,就跟后脖颈被人提起来了似的。

小家伙用小手捂住了嘴,可这声音却怎么都压不住。

“……嗝……嗝……”

濮琼枝伸手将他拉到一边,牵着他的小手,将人带了进去。

三人围坐在桌前,濮琼枝用花瓣水净了手,又用湿帕子替南宫嘉玉擦拭起来。

“让他自己擦!”南宫华声音沉了沉。

濮琼枝和小不点面面相觑,随后将手中的湿帕子递了过去。

南宫嘉玉一边打嗝一边擦拭着脏兮兮的脸。

“呵,长本事了,让你叔母找你到半夜!”南宫华并没有轻易放过他。

濮琼枝悄悄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黑的能滴出水。

没想到这位恭宁伯教训子侄这般严厉。

如此相较,他对她可以说得上是温和有礼……

南宫嘉玉颤颤巍巍地坚持着将脸和手擦干净,帕子递回濮琼枝面前。

濮琼枝的视线落在他手里明显变黑了的帕子上,回头看了眼晏儿……

晏儿几步上前,把小少爷手中的帕子拎过去,丢进渣斗中。

“你嫌弃我……”南宫嘉玉撇了撇嘴。

这一幕落在南宫华眼里,更是被他抓住不放。

“你倒是会耍小聪明,还知道换上破旧衣裳把脸抹黑!”

南宫华掀了掀眼皮,再次开口,“看你是真打算这辈子就离开伯府了……”

“如此也好,我倒是省了一桩麻烦事儿!”

眼见着他说话的间隙,孩子的眼睛越来越红。

这泪花都在眼眶里打滚了,他却嘴上还是不肯饶人。

“伯爷,玉哥儿不过是个孩子……”濮琼枝开口替他求情,“妾身今日去了清澜书苑,倒是有些不一样的看法。”

听见她开口劝和,南宫华敛了几分刻薄神色,“嗯?”

“清澜书苑的夫子惯是个见利忘义的,恐怕平日里对弟子们也未见约束。”

“玉哥儿才七岁,定然是遇上了极大的委屈,无奈才出此下策,伯爷不妨听听他的说辞?”

濮琼枝一双美眸紧盯着面前男子的神色。

按理说,她不该管人家叔侄之间的事情,毕竟他们是同姓的血亲。

只是眼下情况特殊,濮琼枝做事一向都是权衡利弊的。

她刚刚嫁入伯爵府,对恭宁伯的脾气秉性也都来源于调查,可知道一个人的底线并不是她的最终目的。

身为枕边人,她也在摸索和试探面前男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如何能在夫君身边过得更称心自在,如何能够拿捏住夫君的心思想法,怎么样与夫君相处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些就是后宅女子的科考场。

对于濮琼枝来说,恭宁伯更像是她要面对的客官。

什么样的东西会是这位客官最心仪的,怎么样在做生意的过程里让对方心甘情愿掏银子,对方掏腰包再如何能让对方买更多的东西,同样的东西怎么样挣对方更多钱……

在濮琼枝的眼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抵便是如此。

除此之外,南宫嘉玉这位小侄儿,眼下是继承爵位的最佳人选。

虽然不知道他们叔侄之间关系为何这般疏离,但与这孩子打好关系定然没有坏处。

听见她这般维护自己,南宫嘉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到底只是个小孩子,心里的委屈憋了许久,如今被问起来就像泄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不许哭。”南宫华的神色显然更加难看了几分,不过他终归还是让步,“你说说,为什么要逃学?为什么离家出走?”

濮琼枝见他松了口,知道他终归还是心软,看向一旁打着哭嗝的小家伙。

“他们都笑话我没有爹娘,还说叔母入府之后,我就是这个家里的累赘……我课业不好没出息,早晚都会被人赶出家门……”

这样的心事似乎藏了许久,说起爹娘的时候,他的眼泪愈发地汹涌。

小家伙一边哭一边说,可怜巴巴地,委屈坏了。

这一张小脸哭得都要花了,鼻尖和脸颊泛着红,一看就用了不少力气。

濮琼枝又让晏儿绞了一块湿帕子来给他擦脸,余光瞥向一旁木然坐着的南宫华,心下有几分疑惑。

难道伯爷和已故的长兄夫妇关系不睦?为何提及早逝的二人,却不见他有丝毫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