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妈妈走了,不要想我,也不要来找我……”
“妈妈……妈妈!”
六岁的小女孩抹着眼泪,她想要跟上那逐渐远去的身影,可是手臂却被骤然拉住。
“干什么?还想跟那个贱人走?”
男人骂骂咧咧,“艹,嫌老子穷,你他妈就绿老子?也不知道哪儿找来的小白脸,能看上你也是瞎了眼了。等着吧,这次的炒股一定能大赚一笔!你根本不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还有你,哭什么哭?再哭连你也给我滚!”
一阵拳打脚踢。
稚嫩的小女孩立马将自己团成一个球,尽量用手臂挡住。她有经验的,只要这样,打在身上就不会特别疼。
男人似乎也怕自己打死人,也或者单纯是累了,又踢上一脚,便走出了门。
躺在地上的小女孩只看着那扇通往外界的大门缓缓关闭,眸子中最后的光彩也黯淡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躺在地上有多久,身子很痛,各个位置都好痛。
她最怕疼的。
一片青紫的手臂缓缓撑起身子,擦了擦嘴角,手背上一片鲜红,刚刚嘴角被踢了一脚,破了个口子。
但是好在,现在已经止血了。
瘦弱的身子吃力地站起,摸了摸肚子,饥饿感让她一阵目眩。
小心迈过地上碎裂的啤酒瓶,一袋袋泛着臭味的垃圾上有苍蝇飞来飞去。
小女孩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脚步虽然缓慢,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此时天边已经彻底昏暗了下来,她按下了吊灯的开关,可是灯管并未亮起。
她方才想起来,家里因为电费欠费了好久,昨天已经断电了。
走到冰箱前,那比她高得多的冰箱门被吃力打开,下层空空荡荡,上层只剩下了一块干瘪的小面包。
面包上插着一根小蜡烛,这是之前妈妈悄悄趁着爸爸不在家,给她庆祝生日买的。
面包是小商店打折的,蜡烛是店家好心的阿姨送的。
原本是想着留下来和妈妈一起吃的。
但是,现在妈妈已经走了,不要她了。
眼眶里的泪水再次涌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就是好难过。
心口好冷,她仿佛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将小面包拿了下来,上面有一滴暗红色的血渍,那是爸爸发现妈妈竟然还藏着钱,有钱买面包时,被打出的血溅到的。
可即便如此,面包依然完整。
她实在是太饿了,即便想要留着不吃,可是胃里一阵绞痛,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吃点东西才行。
犹豫了良久,面包被撕成了两半,她将另一半放了回去。小心翼翼舔了一口,很香,喉咙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可是这一半面包太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吃光了。
嗓子一阵发干,她踩着椅子从水龙头放了一杯水。
水很冷,很冰,在这十月的秋日里显得异常寒冷。
“咕嘟……咕嘟~”
将杯子里的水咽下,黯淡无光的双眸看着洗碗池里堆积的脏碗和脏盘子,她伸出手,开始刷了起来。
稚嫩纤细的手臂时不时哆嗦了一下,被冻得发青的小手却一直未从池子中取出。
她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沫沫一定要做一个有用的好孩子,否则的话,会被爸爸丢掉的。
直到堆积的所有餐盘饭碗全部被洗好,她一步步走到卧室,倒在床上,消瘦的手臂抱紧了她唯一的玩伴,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这是爸爸送给她的,虽然是在垃圾桶旁边捡来的,但是她依然很喜欢。
因为这是爸爸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嘿嘿~
其实爸爸还是爱着她,她坚信着,一定是她还做的不够好,否则的话爸爸就不会打她的。
所以……不能哭……沫沫你要坚强,不可以哭的,爸爸最讨厌爱哭的孩子了。
紧紧咬着嘴唇,她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可是最终泪水还是流了下来,打湿了怀里的布娃娃。
“呜呜……”
哽咽的哭声极力隐忍着,她瘦小的身子一颤一颤。
窗外的灯火照射进来,时而响起车笛的声音。
“吃饭啦,别看电视了!”
“嗯嗯!来啦妈妈!今晚吃什么啊……”
隔壁传来热闹的声音,小小只的沫沫仿佛能够嗅到饭菜的香气,本就没有吃饱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噜”叫了起来。
隔壁家的男孩她见过,他的妈妈便是楼下小卖部那位很好很好的阿姨,经常会来她们家送些东西,从未要过什么回报。
每次她见到那家的人时,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很自卑,缩在妈妈的身后,只露出眼睛,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们。
那个男孩脸上总是带着一抹微笑,很温暖,也让她感到陌生。
他时常来找她,可是爸爸说那家人没安好心,是瞧不起她们家。
让她不再跟他们有交集。
她很听话的,所以从来没有找过对方,即便男孩来找她玩,她也装作没有听到敲门声,把自己窝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可是好难过啊……为什么她明明按着爸爸说的做了,却那么伤心呢?
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爸爸总是打妈妈,可是妈妈每次都笑着和她说,没事的,他们没有打架,其实一点也不疼。
每次爸爸喝醉了,对她们拳脚相向,妈妈把她牢牢护在身下。
可是,明明妈妈的表情那么痛苦,却为什么要装作没事的样子,安慰着她,对着她笑呢?
她不懂……
她想要为妈妈分担这份痛苦,可是仅仅是被踢了一脚,她便痛得起不来身。
妈妈骗她,怎么不疼,真的很疼的。
缩在小小的床上,似乎只有在回想起妈妈的时候,身体就不会那么冷了,就连身上的伤口都不疼了。
可是肚子好饿啊……
头也好晕……
就这么时而苏醒,时而昏厥,迷迷糊糊中,她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嘎吱……”
耳畔仿佛传来了房门被打开了声音,随后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
勉强睁开的视线中,有温暖的光照了过来。
“唉,这丫头,真可怜啊……母亲跳楼了,父亲出了车祸……”
“闫队,这孩子……”
“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其他亲人,实在不行只能送到孤儿院了……”
“她身上有伤……先送医院,赶紧!其他人,再搜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