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杜澔刚靠拢他的时候，他的确起了心思，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能够借助杜澔，一举坐稳这堂主之位，让五爷早点下台享清福。
但岂料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事情的发展逐渐有些脱离他的掌控。
倒不是事情脱离他掌控，是这杜澔脱离他的掌控。
按照正常的发展逻辑，当时杜澔那情况，可以说到了江湖人人喊打的地步。
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的地步，按理说对方但凡聪明点。
就会想法子继续靠拢他顾爷，结果对方之后对他的态度就冷淡了。
随后的表现一直都是若即若离的，整的他顾爷，好生难受。
这怎么说呢。
就像是古代谋权篡位，一方准备充分，就等着一位把守皇城将领的投诚。
只要对方投诚，那他这边立刻就能发起兵变杀入皇宫之内。
岂料这将领，多次拉扯，一会和他亲近，一会又是对他弃之如敝履。
这让起事之人如何不难受。
简直就是顶级折磨。
眼下顾爷就是这种感觉，妈的，他都有些后悔之前被杜澔给忽悠了。
如今的视察，更像想看看杜澔的具体心思。
这些事，他当然可以直接询问杜澔。
但顾爷有些不甘，无他，最近杜澔打出来的威势越来越大，他有些怕了。
正所谓人的影树的名，一个人长得再怎么普通，当他掌握极大的权势和实力后，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人身上笼罩着一层捉摸不透的威势。
“顾爷，咱们这不是白费功夫了？而且顾爷您也没说错。
要我看这杜澔怕是自己就有点心思，他根本就没想法和咱们合作。”
顾有德摇摇头，也是满脸的忧虑起来。
“是啊！”顾爷捋须一叹，他如何看不出来。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杜澔对治理明显有着他自己的一套。
且完全脱离了红帮，相当于他这边在自己玩自己的。
制定的规矩，也是他杜澔自己的规矩，也没和红帮有多少关系。
加上杜澔眼下的权势和实力，就算杜澔直接表态要支持他，甘愿在他顾爷手下担任冲锋大将，他顾爷也不敢用。
就在两人低声窃窃私语之际，忽的一阵嘈杂之声从上方传来。
一楼大厅的说书先生也是被这动静停止了表演，而其他客人也是纷纷停止各自交谈，看向了二楼走廊。
水月楼的一楼和二楼是敞开的，从一楼就能看到二楼的走廊。
就见两名身穿黑衣的帮派弟兄一左一右拖着一个人的胳膊就往外走。
而那人则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青年，对方不住的哭喊，嘴里更是说着让人听不懂的洋文。
看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无比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江湖上的确有传闻说，昨日的酒馆惨案多半是澔爷所为。
但上面没有发话，事情还没个定论，加上大家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所以都还有些怀疑。
但眼下，一个洋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众人眼前，被人如同拖死狗一样在地上拖着。
这一幕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魔幻和不真实。
洋人是什么身份？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那是高高在上的洋老爷。平日里就连那些巡警看到洋人那都是客客气气的。
洋人在这边享受着长久的特权，也让大家觉得人家洋老爷身份地位都不简单，也不是他们所能招惹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洋老爷，这会跟个可怜的蠕虫，被不断拖行。
很快这名洋人就被拖到茶馆后院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至于这是要干嘛，大家心里多少有些猜测，但谁也不敢明说。
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就在大家还在消化这一震惊消息之际，忽的水月楼后院方向隐约间传来一声惨叫。
这惨叫响了片刻就戛然而止。
声音有些奇怪，但懂行的人听了，均是感觉手脚冰凉，一时间都是有些坐立难安。
过了半晌，那两名帮派弟兄去而复返，但这次那个洋人已经不见了。
至于怎么了，大家已经有了猜测。
为首一名弟兄见场面有些冷，想了想便是笑着来到台子上，朝众人抱了抱拳，
“很抱歉，耽搁了大家的雅致，今个儿大伙在这儿的消费全免。
不过有些事儿，希望大家不要对外搬弄是非。
我们澔爷一向是温和对人，希望大伙也要体谅一二才是。”
听到这话，大家安静了片刻。
下一瞬大家连连附和。
“对！这位爷您说的对，咱们保管不会对外多说什么。”
“是极！是极！咱们什么都没瞧见！咱们什么都没瞧见！”
“是啊！这位爷您放心，咱们都是自家人，大伙都是在澔爷手底下讨生活，咱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大家伙一阵七嘴八舌，就将这件事定了性。
对于这事儿，大家多少是有点逼数的。
在杜澔手底下讨饭，其实比在其他大佬底下讨饭轻松的多。
看似杜澔脾气不好，但你在这儿做买卖只要守杜澔的规矩。
那平日里麻烦会比其他地方少得多，并且抽水也要少一到两成。
事少，钱还多了，大家如何不满意。
见状，那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上楼，看样子是打算和澔爷汇报去了。
而此刻角落里的顾爷几人可谓是看完了全程。
“顾爷...那个...您看到了吧？那应该是洋人吧？他...他杜澔这是疯了吧？”
“不要胡说！”
顾爷沉声低喝，这件事他的确看的真切，但他绝不会对外胡说。
他也是老江湖了。
如何不知道，既然杜澔敢如此堂而皇之的杀人还是杀个洋人，说明人家干这事儿早就驾轻就熟了。
人家压根就不怕。
但你要是说了，到时候人家查到他头上。
顾爷现在是真有点怕了杜澔了。
“那顾爷，咱们在看嘛？”
“看什么看？走了！”
顾爷摇摇头，起身就朝外走去。
他已经得到答案了。
本想利用杜澔帮助他扳倒五爷，眼下看来，这就是与虎谋皮。
真合作了，怕是就得主次颠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