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另一端,苏孜酒的步伐停滞下来,瞳孔骤缩。
这个语调和气场……
波本!
他不甘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实验室,却隐隐预感到,他可能再也用不上了。
因为那个人,苏醒了。
那个人决不允许他像这三年一样,任人宰割!
苏孜颤抖着手擦了擦眼镜上不知道从哪儿沾染的一丁点灰尘,用僵硬的语调,恭敬地说:“确实已经三年没见了。“
“波本大人。”
他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面,波本可是光明正大想要挖了他的眼睛。
那毫不掩饰的狠辣让他记忆犹新。
这三年仗着对方脑子出了问题,他可没有手下留情,一时间,苏孜额上豆大的汗就砸了下来。
通往警视厅路上的轿车里,萩原研二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降谷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全都双眼放光地盯着好友气场全开,碾压犯罪分子。
降谷零假装看不到冤种同期的模样,摸摸眼睛上的布条,理直气壮地耸耸肩,他本来就瞎了嘛。
他的注意力还在苏孜酒身上。
他将手机搁在车窗上,坐姿虽带着警校时期的端正严肃,可周身的松弛感和压迫力却让人汗流浃背。
“你刚才,是在命令苏格兰?”
他不紧不慢地问,语调平稳无波,却像是大西洋上的冰山,上方是冷得彻骨的冰点,下方是汹涌的暗流,藏着深沉而黑暗的杀机,能随时撕碎一切。
他轻轻抬起手,动作优雅且从容地用衣袖擦了擦盲杖,衣服的布料轻柔地划过盲杖,那根短小的盲杖便被放在了一旁。
他简单的一个问话,让手机内外的人都如同被冰冻了一般,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降谷零没有再握着盲杖,凝望着眼前的一片虚无,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省得这几个冤种同期影响他发挥。
他握着手机,调整了下坐姿,一举一动优雅地仿佛平安时代的贵公子,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压迫和强大。
苏孜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不知道是不是通风管道的问题,他总觉得一股股寒意爬上他的脊背,让他四肢冰冷。
他这会儿终于想起来,很久之前曾听说过,苏格兰是波本的下属。
他给苏格兰下令,是越界了。
苏孜用有些潮湿的手指推了推近视镜,微微低下头回道:“您误会了,这是组织的任务,并非是在下的命令。”
降谷零始终坐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嘴角微微勾起,冷漠中透着强大的掌控力,嗓音似笑非笑,幽幽地说:“那么,你准备让我去哪儿?”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个森冷的冰锥,从天而降直直刺下,冰冷锋锐,瞬间辐射整辆车和手机那头的实验室。
苏孜酒皱了皱眉,说道:“这三年来,您的身体健康一直由我负责,我只是担心您在外面时间长了,身体受到影响,想着让您回来检查下。”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解释了。
解释的越多,越证明他在畏惧。
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光影明暗交错间,降谷零笼罩在阳光下的半张脸柔和从容,藏在阴影中的另半张脸,却显得深沉阴郁。
“是吗?”降谷零的声音低沉平稳,却莫名充斥着极强的威慑力,“你的主意,还是那位先生的?”
苏孜呼吸一滞,隔着手机,车里的其他三人都能察觉到他的紧张和慌乱。
他们正幸灾乐祸时,只听降谷零语气一转,一股阴鸷狠厉之气几乎溢出:“说话!”
不止是萩原研二三人吓得差点蹦起来,电话另一端的苏孜也被吓的哆嗦了下。
浑浑噩噩三年,一朝清醒过来,波本的压迫感怎么更强了。
“是我的主意,那位先生还不知道。”苏孜满脸写着求生欲,语速飞快地说,“听您说话中气十足,想来身体没有问题,不用来检查了。”
降谷零抬起左手,手肘搭在车窗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玻璃,他的气势如同潮水般涌出,透着浓烈的压迫,让车内的气氛都沉重了起来。
他勒令道:“明天过来见我,安全屋地址你知道。”
语气里的凌厉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孜拿着手机的手颤抖了下,说:“我知道了,明天8点前,我会准时到的。”
敲击玻璃的声音消失,无形的压力散去,降谷零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轻柔的语调裹挟着亦正亦邪的神秘,饶有趣味地夸赞:“很好,苏孜真是个乖孩子。”
他话音落下,直接挂断了电话。
实验室那边,苏孜的手机里传出‘嘟嘟嘟’的声音后,他腿软了软。
下一刻他扶着墙站稳,神色坚定地拨出了一个电话。
“贝尔摩德,他醒了。”
“波本,是波本!”
他最后说:“他让我明天见面,记得捞我,苦艾酒。”
他苦着脸说。
波本的威胁太大了。
他再变态,也比那个没逻辑的精神病强。
将消息透露给贝尔摩德后,苏孜站直了身体,理了理被冷汗打湿的鬓角,维持着最后的体面,转身走出了地下实验基地。
这个他待了三年的地方,怕是留不住了。
警车里。
自从降谷零挂断电话后,车里就静悄悄的。
萩原研二悄悄摸上方向盘,以极快的车速朝警视厅而去,口中慎重地说:“小阵平,快放下狗子,把小降谷拷起来!还有三分钟将抵达警视厅门口,立刻给搜查一课的刑警打电话……等等。”
他严肃地说:“我记得班长、伊达警官今天也在值班,直接打电话给伊达警官,让他审审小降谷。”
松田阵平松开杏子,从车里翻找出一副手铐,摩拳擦掌地就要给降谷零戴上。
他扒拉着车座靠背,叉腰大笑道:“耍帅吓唬我们的金发混蛋,你完蛋了!来来来,我这就给你拷上!”
他拿着手铐就朝降谷零的手抓来。
降谷零的手状似无意地放在了盲杖上,虚无的黑暗消失,清晰的视觉重新刻入大脑。
眼看着卷毛白痴的大手就要抓过来了,他黑着脸抬手一挡,盲杖恰恰好的挡在了松田的手腕上,让他无法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