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坟?
吴秋秋看着红衣女尸的脸在眼前彻底消散。
最后归于寂静。
电梯里依然只有她一个人
“喂?你的坟在哪里?你说句话塞,你不说我啷个找得到你的坟?”
吴秋秋对着空气咆哮。
好端端的跳出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张口让她去找八十一年前的坟。
倒是告诉她应该往哪儿找啊!
吴秋秋十分抓狂。
空空如也的电梯里只有她自己的喘气声。
可恶。
这女尸特么的到底谁啊?
“秋秋,我们还要去找将军。”阿诗扯了扯抓狂的吴秋秋。
吴秋秋渐渐平息了下来。
对,找韩韫。
她不能被影响了脚步。
当务之急是解决今晚的事情,韩韫还不知道在哪。
看着电梯里自动闪烁的楼层按钮,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该去哪一层?
顿了顿,她按了顶层。
第十七层。
她还记得回小区时,顶层那一口硕大的尸王棺材。
直接将整栋楼层都压在下面,致使楼层摇摇欲坠。
随着电梯门叮的一下打开,吴秋秋看着外面。
“这里还是五楼。”
吴秋秋目光沉了下去。
楼层惨白墙壁上,硕大的‘5F’字眼,显得刺目。
可她明明按了17的。
再一看,她按的一直是5,也就是说她停留在原地没有动过。
看来走电梯是行不通了。
“走楼梯。”吴秋秋走向了安全门。
刚推开沉重的红色安全门,电梯门再度开启。
走出来的是那说说笑笑的一家三口。
吴秋秋头皮紧了紧。
又是这家人。
遇见第二次了。
吴秋秋走过去:“请问一下,现在几点了。”
女孩爸爸有些疑惑,还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晚上九点了。”
不,不对。
她出门前还特地看过墙上的时钟的,也是九点。
眼下耽搁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是九点?
到底是哪里不对,时间停滞了?
还是说这压根就是鬼打墙呢?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方才一家三口的说笑声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空气中只余下水滴砸在地面的回响。
她被困在了九点钟的五楼。
不好,韩韫有危险。
吴秋秋瞳孔放大,一把推开安全门,就往楼顶爬。
韩韫被种下了魂钉!
这件事若是被那幕后黑手知道加以利用,韩韫会发生什么,吴秋秋不敢想。
......
另一边,韩韫出了门,走廊上空空如也。
啪嗒,啪嗒。
有脚步声在前方。
走廊的灯光暗下去,顺着安全门的绿色光芒,他看到了一双放在转角处的绣花鞋。
仿佛是知道韩韫看到它了。
绣花鞋动了。
“啪嗒,啪嗒。”
鞋子在走路。
又像是在给韩韫带路。
“将军,来啊。”
“您不想知道你死后的三百多年发生了什么吗?”
“来听奴家唱一曲吧.....”
女人幽怨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
声声温婉,带着强烈的哀愁。
话音一落,绣花鞋一步一步地下楼了。
韩韫眸子微微眯起,长枪横在身后,迈步跟上。
韩韫的靴底碾过满地纸钱,戏台就搭在十字路口的槐树下。
台前悬着两盏褪色的红灯笼,灯罩上歪歪扭扭写着奠字。
烛火浸在凝固的血蜡里,照得整条街泛着尸油般的浊光。
那双绣花鞋走到了幕帘后方。
过了一会,一个花旦走出来,穿着那双绣鞋。
“呛!”
唢呐声起。
《锁麟囊》的调子起来了。
满街挂着的红灯笼顺势飘摇。
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好似把韩韫拉到曾经的时代。
一张太师椅在脚边,仿佛等他坐下。
韩韫眯了眯眼睛,坐了下去。
台上水袖翻飞的花旦却突然定住。
脖颈‘咔’地扭过一百八十度——
那特么根本不是活人的脸,纸糊的面皮下蠕动着阴山傀线,嘴角裂到耳根:“韩将军,可要先听奴家唱完这出《锁麟囊》呀。”
台下八张太师椅吱呀摇晃,每张椅背都钉着枚青铜钉。
钉尾拴的红线汇聚到戏台中央,猛地扯出了一具红色的纸棺。
韩韫的枪尖飞出去,挑起红线,棺材盖应声炸开。
里面蜷着的竟是吴秋秋的替身纸人,心口插着半截染血的梳子。
“将军别急,戏还得继续唱。”纸人花旦广袖拂过韩韫的脸,带起一阵阴凉。
韩韫冷笑,枪身横扫时带起冥火燎天,戏台幔帐燃成了青烟。
纸棺连同纸棺里吴秋秋的替身纸人,全部烧成了灰烬。
“我不会让你们打她的主意。”韩韫嘴角都是冰冷的弧度。
花旦的纸躯在火中扭曲尖叫,唱词却愈发凄厉:“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
轰!
伴随唱词,戏台地板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血池。
千百只傀线缠住的骷髅从血水里爬出,头盖骨上全拓着吴秋秋的生辰八字。
韩韫瞳孔骤缩,枪尖冥火暴涨成火龙,席卷了整个戏台:“她也配你们惦记么?”
火龙长啸着撕碎骷髅阵,却有一缕傀线趁机缠上他脚踝。
韩韫脚掌一跺,傀线寸寸成灰。
戏台梁柱轰然倒塌,露出后方青面獠牙的纸人琴师。
那纸人琴师怀里抱的根本不是琵琶,而是一具被撕成两截的纸人残躯!
正是吴秋秋的模样。
“你放在心间的人,你可知她到底做了什么?”琴师腐烂的手指拨动纸人残躯的竹脊骨,尸油顺着纸人琴师的手指滴进血池。
韩韫胸腔早就安静的魂钉突然剧震。
与吴秋秋签订血契的印记却在掌心发烫。
韩韫瞳孔剧缩。
他脚尖一点,飞上了半空中。
宛若一尊漆黑的冷面杀神。
腕间黑色手套炸开,露出里面森森白骨手掌。
握着长枪,火蛇狂舞。
顷刻间席卷戏台,与那血池一起,沸腾了起来。
仿佛被烧开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
长枪贯穿琴师头颅的瞬间,整条街的灯笼同时炸开。
“你说,她做了什么?”韩韫冷冷问。
裂成两半的琴师烧成了灰烬。
注定回答不了韩韫了。
血色迷雾中浮出一声沙哑的嗤笑:“将军的枪这般快,莫非是不敢听到答案?几百年前纵横沙场的冷面修罗,也有怕的这天么?”
起伏的暗红雾气,粘稠成了一团。
上面好似一张张嚎叫的鬼脸。
说话的,正是其中一张脸。
韩韫一枪破之。
“藏头露尾,出来。”
没猜错的话,今晚这一切,就是此人做的。
此人利用尸王达成了合作,把自己和吴秋秋分开。
吴秋秋那边,恐怕正在对付尸王。
他满是冰冷之色的脸庞,看上去越发冷峻漠然。
那从尸山血海之中凝连出来的灵魂,散发着浓郁的血气。
一般的孤魂野鬼见了只会退避三舍。
“韩将军,莫急,戏才开始啊。”
那道声音继续响起。
只见那浮沉的血雾,宛若一盘画沙,开始迅速的移动起来。
最后形成了一幅画。
是......一片战场。
韩韫皱眉,那是他曾经的战场。
是他最后一次战役,直接打到蛮子的老家。
最后蛮子投降,京上千里降旨,封他为镇国大将军。
要他连夜班师回朝,率领麾下十万将士,回京领赏。
也就是这次战役,途径长白山,那是他生前最后的记忆。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在吴家村的地下棺木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种种,他知道这一切和徐老怪脱不了干系。
唱戏的声音响起,有些凄厉。
他看到了驼背老鬼将他封印在吴家村,以镇压满村冤魂。
又看到徐老怪曾到过吴家村,给他种下魂钉。
此后是暗无天日的沉睡。
又过了几十年。
有一个人来到这里。
是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清朝服饰,梳着旗头。
来到了他的棺椁之前,跪伏在地上,不知用朱砂写着些什么。
女人抬眸的刹那,韩韫瞳孔猛地一颤。
那分明,是吴秋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