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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贵站在陆玄面前,神情既虔诚又迷惘,像一个可怜的信徒。

陆玄忍住了伸手摸摸他脑袋说一声“主会保佑你”冲动。

“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不搞传教,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不搞传教.......”

陆玄心中默念三遍,作为接班人,无神论牢记心间。

他挠了挠胳膊上昨夜被蚊子咬的包,然后说道:“可以。”

没等福贵开口,他神秘的说道:“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陪我做一件事。”

......

一个半时辰之后,福贵口中喘着粗气,两眼露出兴奋的光芒,仿佛打开一个新世界大门。

“这也太好玩了吧!”

“就是输了以后做的这个波比跳,有点累人。”

他望着手中的扑克牌,一副意犹未尽的神色。

陆玄也笑眯眯地望着自己新发展出来的牌搭子。

不错,脑子灵光,但是没有过分灵光,既让自己感到了激烈的对抗,又不会让自己输牌。

这种感觉,比以前出千赢阿桃还要痛快。

他心满意足地说道:“好了,我们今天先来解决第一个问题。”

“你有什么爱好和特长?”

“爱好和特长......”

福贵迟疑了半天,低头说道:“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如果说特长的话,倒是勉强有一个。”

陆玄挑了挑眉头:“说来听听。”

福贵说道:“我很会数算,记性也不错,虽然没有人教过我,但酒楼的那些账目,我瞟一眼就能算明白。”

“还有刚才玩牌,从玩到第二把开始,你抽到的每一张牌,我都能大概算出来是什么。”

陆玄嗤笑一声:“别说笑了,要是这样的话,你还能输给我?”

福贵也不说话,就直直的看着陆玄,直到陆玄的笑容,凝固,僵硬,消失。

陆玄在福贵的眼中,看懂了人情世故,还有一丝怜悯。

他沉默的,轻轻合上手中的扑克牌。

很好。

一个只有我陆某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福贵没有因为陆玄的水平很菜,就不跟他玩。

每天中午和晚上送饭的时候,他都会留下来和陆玄打一个时辰的牌。

顺便听一些有的没的。

什么存在主义啦,虚无主义啦,犬儒主义啦,理想主义啦......

总之句句跟自己没关系,又好像句句都跟自己有关系,听得让人怪害怕的。

“人生本来是没有意义的嘛,有的人认识到了这一点就彻底摆烂了,有的人虽然认识到了这一点,但活着活着就折腾出了点意义。”

“那什么是理想主义,什么是犬儒主义?”

“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姑娘叫啥来着?”

“小美。”

“啊对对对,小美。”

“譬如你和小美搞对象,你对她要死要活,就算是皇帝的三千个老婆都摆在你面前,你也不屑一顾,认为只有小美最好。”

“这就叫对爱情的理想主义。”

福贵腼腆的看了陆玄一眼:“说是天下间最好的女人,倒也没错,但一敌三千,还是稍微有点过了。”

陆玄冷笑一声:“我再给你说说犬儒主义吧。”

“譬如你和小美搞对象,她说你是天下最好的男孩子,但是过了两天,你发现他还同时和另外五个男孩子说了同样的话,你只是个老六。”

“从此以后,你不仅再也不相信小美,也不再相信爱情,你觉得世上一切爱都显得可笑和虚假。”

“这个时候,你就从理想主义变成了犬儒主义。”

福贵的脸变得煞白:“听起来,这犬儒主义比狗都惨啊。”

陆玄想了想说道:“那倒也未必,世上有一个狗种叫舔狗,论凄惨程度,倒是可以一争高下。”

“那是什么样的狗?”

陆玄看了他一眼:“不急,你再追一段时间小美。”

“等时机成熟了,我举例给你讲讲。”  ......

陆玄的生活重新出现了稳定的棋牌游戏,山中岁月变得容易消磨了许多。

而岁月流淌,却未必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静好的。

天门之中执法长老镶上了一嘴的镀金假牙,时时愤恨的望向倾天观方向。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常常去找斯命达,旁敲侧击养虎为患的危险,请求斯命达出手,彻底扼杀倾天观的入学。

这一天斯命达终于不胜其烦,当着阿桃的面,透露了自己的剑气已将陆玄半废。

执法长老在阿桃担忧的眼神中离开,神情得意至极。

不久后邾国的江湖中开始流传一则消息。

这则消息详细的披露了穹窿山上,倾天观新观主陆玄大战天门的细节。

说陆玄豪情万丈,与宗师之下第六人的执法长老激战,不落下风,更是狂言要做那宗师之下的第一人。

一个心腹弟子问道:“长老何故把陆玄描绘的如此英勇,岂非是替他扬名。”

执法长老阴险的笑着。

“就是要助他成名,把他拱到风口浪尖。宗师之下的那几个江湖强人,哪一个不是好战之辈?”

“听到陆玄名声鹊起,他们中必然有狠人会不服来战,到时以陆玄半废之躯,岂能不死在他们手中?”

这个心腹弟子又问道:“那何不把陆玄那日以一敌百,两招打落长老一口牙的事迹也宣传出去?”

“这对陆玄的名声,岂不更是烈火烹油?”

执法长老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望着问话的弟子久不出声,最终冷笑两声。

三天之后,这个弟子因为右脚先踏入练功房,被执法长老认定为思想右倾严重,贬去杂役房烧火。

穹窿山地处邾国之西。

在执法长老的授意之下,消息先是从距离穹窿山向东不到百里的白云剑派传出。

“师弟,你可知道不久前穹窿山上那倾天观与天门爆发一场大战?”

“师兄别说笑了,我记得倾天观人才凋零,打麻将都凑不到一桌,如何能与天门大战?”

“师弟有所不知,那倾天观的新观主陆玄有万夫不挡之勇,那日竟然一人,一把兵器,与整个天门对峙。”

“听说就连那位天下第六的执法长老都出手了,也没能奈何他!”

“乖乖,那可真是后生可畏。不过他用的是什么兵器,竟然如此生猛。”

“我听天门弟子说,似乎是一把类似铁门的奇兵......”

接着又从白云剑派一路向东传播,因为话题猎奇,消息劲爆,很快轰动了整个江湖,许多好战分子闻风而动。

东边群山之间走出一个头戴纶巾的刀客,南边的剑派走出一男一女。

而北地的荒原,走出一个赤膊的壮汉,当此人出现,整座江湖一时风声鹤唳。

邾国京城,一处装饰豪华的院落中,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胖子把自己摊在躺椅上,两旁的小厮各捧着瓜果肉脯。

忽然,他听到一声轻微的动静,立即从躺椅上弹起,口中吼吼哈嘿的打起了拳。

一个四十上下,面容中威严而充满华贵的男人走出,看到胖子的举动,不悦地皱了皱眉。

“装模作样!你这武是为我练的?!”

胖子看见自己被戳穿,也不尴尬,嘿嘿讪笑了两声说道:“皇叔,这是要出门?”

中年男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穹窿山出了个不得了的年轻人,我打算去会会。”

“穹窿山,天门的弟子?”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是一个叫倾天观的门派之主。是三十年多前才建在天门旁边的,以往不曾听过。”

“前些日子这倾天观主陆玄突然与天门对峙,听说天门的执法长老孙无情没能胜他。”

青年胖子眼睛一瞪:“卧槽,这么猛?!”

“这战力,岂不是已有江湖前六了?”

邾国江湖对武人排名,历来是剔除掉三大宗师,执法长老孙无情位列天下第六人。

中年男子看见胖子做出如此惊讶的神态,皱了皱眉:“有什么好稀奇的,你皇叔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江湖第一人了。”

胖子忙道:“那当然,这个叫陆玄的,也就是矬子里面拔高个!”

“真算修行天赋这一块,还得看我们老邾家的夜亲王。”

被称作夜亲王的中年男子似乎颇为自矜,对胖子的马屁也不置可否,而是兀自沉吟一会后才说道:

“天门那边,此番刻意放出消息,约莫是因为斯大宗师不屑出手,孙无情想要借助排在前面的几人之手,除掉陆玄。”

胖子嘿嘿笑了两声:“那皇叔此去,是单纯为了打架还是凑凑热闹?”

夜王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投向这座院落之外,仿佛落入那座深不可测又危险重重的邾国深宫之中。

“我此去,还是为了考察一番这个陆玄。”

“若是这陆玄名不副实 ,那便顺手教训一顿,卖给天门一个面子。”

“而他说的确真如传言一般,那也算是难得的英才。虽然不可能胜过本王,但也未尝不是另一个宗师种子。”

“本王有信心,十年之内晋升尘绝,到时候若有一个接近尘绝的帮手,未必就不能与他一战......”

胖子青年一愣:“皇叔要与大督公一战吗......”

夜王双眼深沉,望着胖子青年,意味幽深难明,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