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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长乐宫,姜知许才问顾谨川。

“方才看你的神色,似乎与国师早就相识。”

【不是相识,是有仇。】

姜书渺被他抱着,嘴里还咀嚼着点心,眼神滴溜溜的转,瞥向顾谨川。

【以后还会是情敌。】

姜知许刚回京,还不知道女儿退亲的事,听见这话脸上表情确实有点懵。

顾谨川早已调整好了心态,笑了笑。

“倒也不是很熟,见过罢了。”

姜知许却来了兴致,“听闻国师乃方外修仙之人,陛下都不知其来历,仍重用之,可见其才能。谨川若知一二,可不许藏私。”

顾谨川哑然。

“姜公言重了。只是一些旧事,想必国师也不愿提起,我若在背后编排,岂非有失君子之道,还请姜公不要为难谨川。”

姜书渺正在吃莲子糕,碎屑不时掉落。

她听了这话连连点头。

【我这未来姐夫是个正直磊落之人,配得上姐姐。】

姜知许对顾谨川也多有欣赏,可想到他暗戳戳惦记自己女儿,就不大乐意了。

不过见他不愿多说,倒也没有再强求。

姜书渺则一直拿眼瞅顾谨川。

【未来姐夫长得怪好看的咧,不比男主差嘛。最关键的是比那个三心两意的狗男主专情。】

温之玄先和沈知娴有情,且孕育一子。

后来假借报恩之名,将姜书漫金屋藏娇,发现有的人,纵然从云端跌落,也不减风骨。落魄如斯,仍旧不改初心。性格之坚韧,让人不得不折服。

若说从前姜书漫是温之玄绝望之时从天而降的一缕光,那么后来,便是落在他心底的明月。

经久长明。

他抛弃发妻,辜负沈知娴,欲将这个女子册立为后。

也正是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沈知娴。

悲剧,大写的悲剧。

姜知许听明白了,女儿口中那个什么男主,大底就是国师温之玄了。

于是上了马车后,他就问:“渺渺,你是不是不喜欢国师?”

“不稀饭。”

姜书渺嘴里含着点心,脸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模糊的几个字却说得很坚定。

“他坏。”

姜知许笑了笑,他面容生得十分俊朗,眉眼同老太君有些像,三十六岁了,风采也不输当年。

“你这么小,就知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了?”

“寄道。”

姜书渺自打出生后只剃过一次胎毛,后来就怎么也不肯剃了。她头发长得快又多,现在已经能梳成两个寿桃结。摇头晃脑的样子,很可爱。

“他对我有恶意。”

这句话姜书渺说得很认真。

什么样的人会对个不满周岁的孩童有恶意?

姜知许怔了怔,没说话。

萧意棠早就让下人打扫庭院,等着姜知许归来。

姜书漫也和母亲一起,在前厅等候。

姜知许抱着女儿走进来,脸上洋溢着笑容。

萧意棠起身走到门口。

姜书漫叫了声。

“父亲。”

姜以清和姜以宁还在太学,下午方归。

姜知许先拍了拍长女的肩,然后温和看向妻子,道:“我回来了。”

夫妻多年,不必赘言。

“进屋吧,别在外头站着。”

姜知许说了几句平乱的事,刀光剑影,尸横遍野,他却说得风轻云淡,不想让妻儿担心。

萧意棠懂他,故而只是含笑听着。

寒暄后,姜知许又道:“待会儿我想去给母亲请安。”

萧意棠点头。

“应该的。只是…”

她想起沈知娴,眉头皱起。

姜书渺天真道:“坏姑姑死啦。”

姜知许一愣。

姜思弦死了快一年,他刚回京,也未听到只言片语,着实有些震惊。

萧意棠便将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姜知许脸色越来越沉。

他沉默许久,叹道:“当初秦氏的事,是我思虑不周,应当先与你说一声的。”

“我明白。”

萧意棠并未苛责,“周回与你有袍泽之情,你受故人所托,帮衬一二,也是应当。只是她身份尴尬,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姜知许很感激她的体贴。

“公主知我。”

萧意棠又道:“姜思弦作茧自缚,皇兄未曾因此迁怒她,又怜她遭遇,特许她的长子上了周家族谱。赐了她金银,让她离开京城,回了川蜀。”

【舅舅这事儿办得不地道。】

姜知许刚要点头,就听女儿吐槽。

【秦氏固然可怜,其情可悯。但人家周夫人也是正正经经遵循父母之命,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嫁入周家的正妻。】

【秦氏养在外头,她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现在舅舅还把一个私生子塞给她,逼她接受。】

【合着就看人家大度好欺负呗。】

姜知许表情有些许不自然。

周回为人刚直,这辈子最大的污点,就是养了秦氏这个外室。

当初他也觉不妥,可世道对女子不公。秦氏是异族与汉人的后代,父母又已故,偏还生得美貌。

美貌单开,就是死局。

在那样的境地下,她别无选择。

跟了周回,她至少还能好好活着。

周回对秦氏怜悯之心大于男女之情,所以从未想过将她接回家。只是稚子无辜,到底生了私心。

二老坚决反对,才不至于让他一错再错。

洪德帝此举,无异于慷他人之慨,确实对周夫人不公平。

萧意棠内心也不赞同,想起当初以为秦氏是姜知许的外室,她完全能理解周夫人的心情。

人家好好的嫁过来,给你生儿育女,侍奉双亲。到头来,还得养你的私生子。

还真就是,欺负人家大度。

“嫂子也是不容易。”

姜知许叹了声。

周夫人贤惠温柔,是个敦厚之人,定不会苛待秦氏的孩子。只是心里的委屈,也只能自己体会。

旁人再多的同情怜悯,终究徒劳。

姜书漫漫不经心的说:“男人风流,吃亏的当然只有女人。”

姜知许又是一阵尴尬,不过他很快找到了发泄对象。

“陆宴和那个臭小子,从前看他性格温吞,倒也不算什么大毛病,没想到他竟朝三暮四,改明儿我得找他爹好好聊聊。”

姜书漫翻了个白眼。

“已经退了婚,就别再生风波了。倒是沈知娴一直住在国公府,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姜知许沉默片刻,道:“这事儿我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