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宛被温黎推到了床上,仰面倒着,两眼睁的滚圆。
她的脑袋很痛,或许是被砸的,或许不是。
她分不清。
天盛……江天盛……一个很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为什么提到这个名字,她会突然变的这么难受。
江天盛是谁?
柳云宛神情惘然的转了转眼睛。
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年轻男人,这样凌厉的眉眼,这样强势的目光……
一瞬间,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个男人模糊的轮廓,断断续续的对话也不期然的不停响在耳畔。
“宛宛!你是我的宛宛!我这辈子非你不娶!”
“我这就去找我爸说我们的事!你只管安心和我在一起!”
“宛宛…对不起!疼不疼……我会治好你的眼睛……你别怕……我不会抛下你。”
“宛宛,我要出国治伤,我二哥会代替我来照顾你,他是个很温厚的人,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找他。”
“柳云宛!你怎么能背叛我!背叛的人就应该下地狱!老子干脆先杀了你,再下去陪你!”
“……宛宛,我好痛……别这么对我……明明你爱的人应该是我的,你他妈爱的人是我啊!”
“你死心吧,他不要你了!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我们就这么待在潞岛,一直待到死,也算是长相厮守对不对?”
“别碰她……你们别碰她!啊!!!老子跟你们拼了!”
混乱的船舱,攒动的人影,横流的鲜血,腥咸发锈的味道,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喘气低吼。
蓦地,模糊的一切突然变得清晰。
她在浓稠的黑暗中,看到了江天盛的脸,那个令她心动的脸,可是下一瞬,那张脸被刀一下子劈成两半,眼珠子蹦出来,她也失声尖叫出来。
“啊!”柳云宛眼泪往下淌,“天盛!不要!”
她似乎陷入自己的梦魇之中,不管不顾的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就要下地。
江驭阻拦她,被她一巴掌推开。
她走了几步,发现手上还在挂着液体,毫不犹豫的拔掉针,不想走了几步,再次被人拦住去路。
江天酬流着泪看向她,“宛宛,你去哪里?”
“江天酬?”
柳云宛说完,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些画面。
她惊恐的张大了眼睛,再看向江天酬的时候,眼底满是愤怒仇恨。
“宛宛?宛宛你还没有输完液,你听话……”
“江天酬!”柳云宛暴喝出声,颤抖着身体质问,“是你!是你做的!你要杀了我!你居然要杀了我!”
江天酬无辜而痛心的道,“宛宛,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又犯病了?我怎么舍得杀了你?!”
“是你!就是你!”
柳云宛全然听不进去他的话,猩红的双眼怒视着他,倏地,她余光看到桌上的刀,冲过去抓起刀,照着江天酬刺过去。
噗呲一声,水果刀刺入江天酬的腰里。
“啊!”温黎吓了一跳。
这变故太突然了!
江天酬显然也始料不及,满脸痛苦,难以置信的看着柳云宛。
柳云宛直接无视,又连刺了两刀,血液飞到了她的脸上,她整张脸显得血腥而恐怖。
温黎手脚发凉,猛地推了推江驭。
江驭回过神,立时上前,将刀夺了过来,一把扔到了门外。
柳云宛作势还要去抢,被江驭一把拉回来,高大挺拔的身子将她牢牢罩在怀中,迫使她无法动弹。
“放开我!”柳云宛疯狂大喊,“我要杀了你!我杀了你江天酬!”
她头发凌乱,神色狰狞,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力气却很大,挣扎间额上和脖子上全都是跳动的青筋。
保姆听见动静赶上来,一看她这样,失声叫道,“夫人…夫人又发病了!”
江驭冷下眸子,一个手刀劈在她脖子上,柳云宛终于昏了过去。
保姆去楼下请了医生过来。
医生一上来,被身前满是血的江天酬给狠狠吓了一跳,赶紧为他止血检查。
柳云宛连着刺了三刀,江天酬一刀没避,幸好福大命大,没有伤到重要部位。
主治柳云宛的精神科大夫,听保姆说她又发病了,并且好不容易好起来的病情,竟急转直下,这次再度伤人,很是大骇。
他先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确保稳住她情绪,而后站在一旁,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江驭眸子扫过他,冷冷询问,“她怎么会这样?你之前不是说,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了吗?”
他和柳云宛母子情分淡薄,不过为了父亲的遗愿,江驭一直都有关注着柳云宛。
不管是主治医生,还是保姆,都会定期跟他汇报柳云宛的情况。
从半年前开始,柳云宛的精神状态都趋于稳定,不会再动不动发疯,几乎不再伤人。
上个月的时候,主治医生甚至跟他反应,柳云宛清醒的时间能有半天,她说话也比之前多,能够和人进行正常的对话交流。
柳云宛疯了这么多年,其实江驭都不抱她能痊愈的希望。
不过在听到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还是很欣慰的。
只是怎么忽然间又变成了这样?
这哪里是变好了,根本就是看起来病的更重了!
江驭冷冷的逼视着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耐着性子解释,“驭少,这种精神疾病的治疗,本身就具有反复性。从我们医生的专业角度来看,目前还无法判定,夫人的情况是变好了还是变糟了。”
“这不是变得更糟糕吗?”江天酬一边接受着包扎,一边吸了口凉气,忍痛询问道。
主治医生垂眼,“一切要等夫人醒来,我为她诊治之后,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好。”江驭说着,对保姆道,“请人把二爷送回去休息。”
江天酬不赞同,坚持道,“我没事,我要在这里守着宛宛。”
“你是以什么身份守在这里的?”江驭冷笑,言辞犀利,“我爸死了,我他妈还没死呢,只要我不死,你们两个这辈子就别想在一起!”
江天酬脸色更白几分,恳求道,“阿驭……我只是想在这里陪着她。”
“我不同意。”江驭对保镖抬了抬下巴,“抬出去!”
“阿驭!”江天酬气的拍在椅子上。
江驭不为所动,甚至更得寸进尺,“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再靠近观云院一步!”
“阿驭,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什么都没想,只是想多看她几眼,难道这都不行吗?”江天酬被保镖抬起来,气的挣扎道。
江驭凉凉的笑着,目送江天酬彻底消失在房间后,才去关了门。
他重新回到主治医生跟前,“你刚才说,无法判断她的情况是变好还是变糟,怎么个意思?”
主治医生斟酌着用词,谨慎的开口,“我怀疑,夫人想起了从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