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寻芳心中既委屈又愤怒，但她惯会隐藏情绪。
她垂下眼，调整好情绪，再次抬头看向温黎的时候，已然是副泪眼婆娑的懊悔模样。
“温小姐……”乔寻芳哽咽着缓缓上前，在快到床边的时候，扑通一下双膝跪在温黎面前，“是我对不起你！”
温黎装作惊讶无比的样子，连忙从床上站起身，“萧夫人！您！您这是干什么？”
她无措的左右看看，愣怔片刻，似才想起要去搀扶乔寻芳。
“萧夫人！有话好好说，您先站起来啊！”温黎无可奈何的道。
乔寻芳却死死的跪在地上，哭着道，“我做错了事！我对不起你！我没脸起来！”
温黎不解而着急的对萧若菱道，“萧小姐！你……你快来帮帮忙啊！”
哪想下一秒，萧若菱也同样跪了下来。
温黎脸色更加仓惶，急急看向瑟娜，“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要跪就让她跪着说！”瑟娜语气很冷，“她做了那种事情，你受得起她这一跪！”
温黎眨了眨眼，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什么事？”
“温小姐！”乔寻芳匍匐在地上，“对不起……你…你在照片上发现的那条戴在你母亲脖子上的项链，是我偷偷拿走的。所以你母亲后来没有再戴过。”
温黎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微微遮住情绪，“就为了这件小事，你也不用下跪道歉吧？不过，你和我母亲认识吗？”
乔寻芳点了点头，开始说起过往的事情。
在她的描述里，她是无辜的，也是幸运的。
她在福利院里认识了恩吟秋，除了恩吟秋，其他的小朋友都对她不好。
她在福利院里面过得很不开心，一直想要离开福利院。
后来她和恩吟秋一起不小心跌下山坡。
她醒了过来，看到了恩吟秋，因为她脖子上的项链太漂亮，所以也顺走了她的项链，想要以此做个纪念。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条项链居然是一种信物。
她戴着这条项链，无意间饿晕在路边，又恰好被出来寻女儿的瑟娜夫妇撞见。
瑟娜夫妇因为自己失去了女儿，对于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年岁的女孩子都格外喜欢疼爱。
更何况还是一个饿晕的可怜小女孩，更何况这个小女孩还和他们走丢的女儿有几分相似。
于是瑟娜夫妇动了恻隐之心，本来只是想给她一顿饱饭，后来又带着她去买了新衣服。
然后在让她换衣服洗澡的时候，意外看到了她脖子上戴着的项链。
“他们就把我错认成了你的母亲。”乔寻芳哽咽着说。
瑟娜听到这里，冷下脸厉声道，“是我们错认了吗？！如果是错认我就认了！可后来的亲子鉴定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中间捣了什么鬼！”
乔寻芳攥紧了手，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余光瞥到旁边萧若菱递来的眼神，她才记起两个人商量的事，不得已将那份恨意和愤怒压回心底。
“我……”乔寻芳声音低低的，带着哭腔，“我……”
瑟娜逼问，“你什么！你说！”
乔寻芳呜哇的嚎啕哭出来，“我…是！是我错了！我知道你们看到这条项链才会认错人，我知道自己不是你们的女儿，可是…你们对我那么好……我……”
“妈，你是那么温柔，爸爸是那么斯文，你们简直就是我做梦都想要的那种父母！”
“你们家里的床好大，你们给我买的新衣服好漂亮，似乎就连你们的拖鞋都是带着香味儿的，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家，也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父母……你们对我太好了……我不舍得你们……”
“所以我回了一趟福利院，偷偷的拿了恩吟秋的头发……”
“是我错了！我不该顶替她的身份！我对不起吟秋……可是，我只是想要个爸爸妈妈啊！”
乔寻芳说完，捂着脸痛苦不已。
萧若菱也大哭起来。
瑟娜见状捂住脸，仰面倒在床上。
温黎忙关心的上前查看。
瑟娜朝她摆摆手，就这么看着天花板，任由眼泪从眼睛溢出，有的滑到鼻洼，有的滑到太阳穴，又流进耳朵里。
温黎鼻尖泛酸。
她抽了张纸，要给瑟娜擦泪时，瑟娜忽然悲恸的道，“你想要个爸爸妈妈没有错，可你抢的是我女儿的爸爸妈妈！你抢了她的一生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妈……我错了！但我这些年难道不是把您当亲生母亲一样吗！”
“谁稀罕你把我当亲生母亲？！”瑟娜一张嘴，眼泪直往嘴巴里流，“我的女儿，她喜欢大提琴的呀！她原本可以随心所欲的学习大提琴的呀！”
“可我对您的感情，难道您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谁要在乎一个小偷的感情！”瑟娜激动的道，“你让我感到恶心！”
乔寻芳脸色倏地白了，这话实在难听，实在刺耳。
她竟然说她恶心！
乔寻芳一时失声。
萧若菱呜咽开口，“外婆，你…就算妈妈骗了您，可是这些年来，你们不是亲生母女，也早就和亲生母女没有区别了啊？”
瑟娜却不为所动，“她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可能和我的亲生女儿没有区别？”
“……”
乔寻芳和萧若菱对视了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冷意。
昨晚的事发生后，她们回家商量了下，觉得还是要冷静，不能自己先露出马脚。
就算身份的事曝光了，那也无妨。
瑟娜重感情，她们这么多年的母女情分，况且事情都已发生，恩吟秋也死了，最后这件事也会不了了之。
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瑟娜会认回温黎。
认回就认回吧，认回了以后有的是日子磋磨那么个小丫头。
只要三年前的车祸一事不曝光，她们的荣华富贵还是有的。
然而哪里想得到，一向温柔又心软的瑟娜，在这件事情上，居然如此决绝！
正这么腹诽间，病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几个人回头看。
瑟娜却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进来。”
推门而进的是几个警察。
乔寻芳和萧若菱脸色当即变了。
温黎也是满脸的意外，“你们是来……”
“是我报警的。”瑟娜坐起身，指着地上跪着的乔寻芳道，“警察同志，她冒名顶替我女儿二十多年，你们把这个骗子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