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紧紧地拥抱着谢璞,澹台昭带着狐疑踏进了房间。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木桌上点着一盏灯,火苗跳动着,映照着两个人的脸庞。
同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焦味,微不可察,像是有人在大冬天里烤过火后残留下来的。
澹台昭并未对这股异味多加留意,只当是谢璞在寒冷的冬日里取暖时所遗留下来的。
于是,她轻轻松开怀中的谢璞,自顾自地走向床边,并缓缓坐了下来。
谢璞见此,也是坐到了凳子上,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沉默片刻后,澹台昭终于打破了这场僵局,她轻声问道:“相公,你还在生气吗?”
她的声音轻柔而婉转,带着一丝丝的疑惑还有不解,谢璞却是没有听出来,因为他死死的看着床下。
床底下的那个地方是他刚刚藏着黑火药的地方,只要澹台昭一低下头就有可能发现木炭的痕迹。
至于澹台昭提及生气的事情,谢璞却是心中了然,无非就是她接受了雷震下达的命令,前去偷袭蒙古大军一事。
要说生气吧,其实倒也的确有那么一点儿。
毕竟这一番折腾下来,不仅搅得他原本按部就班的回到京城的计划彻底混乱。
就连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他都感觉有些稀里糊涂、晕头转向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说了什么,才画了一张大饼将这些人忽悠住。
而且,为了能够成功地忽悠住那群人,他可谓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几乎把自己的脑袋都快要掏空了。
如今回想起,谢璞都不禁心生后怕,暗自思忖道:日后若是被那些难民知晓自己把他们给卖了,恐怕难逃被挂上路灯的命运啊!
到那时,后世的史书之上将会如何评价他呢?是称赞他为商业改革的伟大先驱?
亦或是斥责他为不择手段、贪婪成性,靠着剥夺压榨难民们来谋取利益的无良资本家?
这么看来,还是现代的牛马打工人比较好使啊,饿了知道自己吃饭,生病了知道自己去看病。
只需要发几千块钱,就可以连续上一个月的班,还能为公司企业带来几千万的利润收益,舍他其谁。
见澹台昭再次提起昨天的事情,谢璞微微愣神,他还以为澹台昭会像以往一样,什么也不说呢。
这算是有点儿进步了吗,知道自己虽然表面上同意,但实际心底不舒服,所以特意来做自己的思想工作。
谢璞心底腹议,以前都是他给别人做思想工作的,但既然澹台昭说气,他还是面色平静,说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期望你能多为咱们这个家考虑一下,不要总是让自身深陷险境。”
“你来之前,我就叮嘱过你,不要逞强,不要出风头,饭要一口一口吃,根基要慢慢培养,可你呢?”
“一开始就跟军需统领杠上了,带着两百人就跑出城去,幸好有我们帮助,才剿灭了后方劫掠粮草的蒙古鞑子。”
“因此掌握了两千兵马也就算了,事已至此,若能本本分分地执行巡逻任务,倒也相安无事。谁知你偏要接下雷震那破任务!”
“对方遣人前来劫我们的粮草被你灭了,所以呢,而你也要带人前去打劫他们的粮草和牛马?”
“唉,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你做了什么就要付出什么,我就猜到这两千兵马没那么轻易给你,姓雷的恐怕早就打着这个主意儿了。”
澹台昭听完谢璞这长长的一番话语后,缓缓地低下了头,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她心里又何尝不清楚谢璞所说的一切?她又怎么不知道隐忍不发,暗中培养属于自己的人呢?
可是当亲眼目睹那些蒙古鞑子所犯下的种种罪行时,她心中的怒火便熊熊燃烧,再也无法抑制。
再加上那个令人憎恶的张磊在旁煽风点火、冷嘲热讽,以她这般刚烈的性格,又哪里能忍耐得住?
“我知道相公的意思,可是那个张磊实在太过气人,而且蓟县的百姓难民也等不了。”
“我知道你忧国忧民,但是总得考虑一下实际情况吧,你是会打仗,行军布阵是很厉害,可是这件事不是你会打仗就行了的,涉及到政治,经济方方面面。”
眼见谢璞还要说大道理,澹台昭被说得心虚,赶紧制止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大不了这次之后我安心回家生娃奶孩子总行了吧。”
“什么回家生娃奶......等等,你说什么,生娃?”
谢璞一楞,没想到澹台昭居然会说出这话来,其实之前他就不想澹台昭上战场,所以老是缠着澹台昭晚上一起睡觉觉。
两人每次都折腾得精疲力尽,他就是想让澹台昭怀上孩子,这样她总不会坚持上战场了吧,结果直到出发前夜,她一点儿怀孕的征兆都没有。
如今澹台昭说起这话,怀孕倒是不可能了,但是解解馋还是可以的,一想到对方就要离开了。
可能又是两三个月都没法睡在一起,看着床上佳人的曼妙身姿,谢璞就有些食欲大动。
他咳嗽一声,慢慢踱步到床边,一边解开衣服,一边义正言辞说道:“我只是想睡觉,你别以为我是想占你便宜啊!”
就在他说完这一句话后,“咕咚”一声,柜子里面传来了响动声。
“是谁!”
澹台昭一跃而起越过桌子,直接跳到柜子前面,然后打开了柜子,里面的人见自己被发现,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那个......嗨,还没睡啊。”
“......”
“谁啊谁啊,咦,怎么是你,你躲在柜子里面干什么?!”
谢璞合上刚刚解开的衣服,来到柜子边。
“那个,我闲着没事,四处逛逛,没想到就跑到柜子里面睡着了。”
狄筱筱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虽然这个蹩脚的借口显然靠不住,但是她此刻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了。
仔细想想,深更半夜,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跑到一个有妇之夫的房间躲到柜子里,还差点看到人家夫妻两个睡觉,怎么想都有些不好意思吧。
而澹台昭听到这话,看看狄筱筱,又转头看看谢璞,没有说话,缓缓将柜子合上。
之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地方,只留下谢璞脸上红的发透的红叶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