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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毁完罪证之后,夏眠洗澡、擦脸、吹头发,又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但洗手间终归不是久留之处,总得出去面对现实。

他深吸口气,把门打开一个小缝,透过缝隙左看看、右看看。

然后顺利地和周凭川对上了视线。

——对方已经换上一身睡衣,靠坐在床头,拿着份文件静静翻阅。

发现自己的“窥视”后,他挑挑左眉:“再待一会儿,要腌入味了。”

夏眠:“……”

你在讽刺我不敢出来吗?

夏眠冷哼一声,昂首挺胸往外走。边走边神经兮兮抬起胳膊,从上闻到下。

他不会真被腌成厕所味的了吧?

那还怎么当帅哥?!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他肯定不能在周凭川面前露怯,先把浴袍下摆紧紧捏在一起,然后佯装淡定地侧坐在床边,两条腿一起挪到床上,也不知道在防哪个贼。

这动作放在别人身上会显得蠢,但他做来,像一条刚变成人类的美人鱼,还没学会腿的正确用法。

周凭川不由绷紧唇角。

“你笑什么?”

周凭川没说话。

“我要睡觉了,想看东西回你自己房间看去,别开灯影响我。”

说着,夏眠钻进被窝,被子盖的严严实实。因为在卫生间闷了太久,他脸颊耳朵红红的,更像一只可爱的美人鱼。

周凭川本来没打算理他,想看完整份文件再睡。但可能美人鱼这类物种实在珍稀,周凭川舍不得拒绝,按下一键晚安按钮。

灯光应声关闭,全屋窗帘也缓缓合上。

周遭忽然一片漆黑。

夏眠眨眨眼,开始后悔,不如开着灯了,至少能提前预判对方行动。

既然看不到,只能靠听了。夏眠支起耳朵,身旁先传来文件放到床头柜上的轻微磕碰声,紧接着,被子被扯动,窸窸窣窣。

他赶紧往床外侧串了串,串到翻身都容易掉下去的程度,用脚丫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鸿沟:“以这条线为界,你睡那边,我睡这边,谁都不许越界。”

周凭川却道:“我们是合法夫夫,应该谈不到越界这个词。”

是啊,夫夫同气连枝,确实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之一。夏眠哑口无言,又不想服输:“可你并没履行夫夫义务!”

说完,他才发现“夫夫义务”这个词可能会产生歧义。

果然,周凭川回道:“那现在履行?”

夏眠气的磨牙:“别装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周凭川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他仍在埋怨自己,将他从所谓的“朋友”身边拉走。

把人吓到钻进卫生间里闷了一个小时,周凭川本来打算放过对方的,但既然他不依不饶......

周凭川忽然覆了过来,双臂撑在夏眠身侧,一种很浓的侵略味道:“夏眠,我不想你交这样的朋友。”

在车上时还好,虽有隔板挡着,夏眠知道王叔在前面,恐慌感不至于特别强。最主要的是,车后排做不了什么。

但现在,偌大的套房里只有他们二人,又是在床上这种比较敏感的地方,夏眠像被侵犯地盘的小狮子,瞬间炸毛:“你凭什么限制我交朋友?再说,我和常翌交往,碍到你什么事了?”

哦,叫常翌。

为了一个常翌,他跟自己较劲较到现在,周凭川俯身,压低。

光线实在暗淡,夏眠只能隐约看见对方喉结,和锋利的下颌线条。此刻,那比正常男性凸出的喉结正在上下滑动:“凭我现在可以随时干你。”

“!!!”

夏眠脊椎——乃至全身都在发麻,手麻的快要不能动:“......胡说!你敢!你看没看过科普,婚内强女干是犯法的!”

周凭川轻笑,带着几分讥讽,大概意思是:你看我敢不敢。

他的笑比发怒更可怕,夏眠浑身汗毛齐刷刷竖了起来,脑海中警铃大作。

事实证明,直觉果然是准的。周凭川笑完,手肘微曲,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到最低。右xi 丨gai也顶进他shuang丨tui之间。

夏眠眼珠咕噜咕路乱转,紧急规划逃跑路线,计划一计划二计划三。可刚实施了一个开头,稍微扭身,对方膝盖便顺势往上。

上到最深处,还意外地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刚开始,卫生间水声哗哗,周凭川以为对方在洗嘴巴或洗脸,原来是......

夏眠也感觉到了,身子先是一僵,紧接着委屈、愤怒、羞恼种种情绪如海啸般翻涌而来。

对啊,他真空又怎么样,男孩子兴奋时候都会有那种反应,不行吗?

“周凭川,你别欺人太甚!”他抬起双手,使出吃奶的劲儿,抵住对方胸口。心想:如果周凭川真对他干什么,他虽然不具备搞死周凭川的能力,但可以抱着周凭川一起死。这个委屈他不受了!

“不让你和常翌交往,就叫欺人太甚?”周凭川反问。

“我为什么不能跟常翌交往呀,我也想有人一起玩,也想组建自己的交际圈,”夏眠尾音都在抖,“我只有那么几个朋友,都不行吗?”

他发现他能在任何人面前坚强,但在周凭川面前特别容易破防,情绪崩溃。

不过现在已经能忍住不掉泪了,瞪着眼睛,眼眶红红的直视对方。

他以为周凭川会继续反驳。

那么强势的人,永远说一不二,永远忍受不了别人与他意见相左。

可等着等着,对方却一直沉默。夏眠肌肉紧绷,打算无论如何,今晚都要抗争到底。

良久,上方传来一声轻叹,随即覆在眼前的阴影消失。

周凭川回到他用脚丫规定出的位置:“你把他当朋友,他未必把你当朋友。很晚了,睡吧。”

***

什么意思?

夏眠第一反应是:常翌在背后阴他了?

不对,常翌和他走的路线截然相反,资源上不可能有冲突,相处也挺轻松愉快的,常翌何必阴他,没必要。

又过了一会儿,夏眠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周凭川的意思是......常翌可能喜欢他。

夏眠没谈过恋爱,之前能感觉出刘二和周霆喜欢他,是因为那俩人表现太明显,只差开口表白了。

而常翌天天跟他称兄道弟,他一个小处男,心思粗的很,哪能看出来。

不过被周凭川点破之后,回想起种种细节,比如烧烤店里常翌苍白的脸,他或多或少感觉出来一点。

原来今天周凭川忽然发疯,是因为这个啊。

刚结婚没多久,另一半就跟倾慕他的人出去鬼混,任谁碰上,心里都受不了。

他.......错怪周凭川了。

而且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

刚才有多气,现在夏眠就有多愧疚,愧疚到简直想坐起来扇自己一嘴巴。

夏眠,你真该死啊!

但他好像天生不具备“道歉”这个技能,以前跟爹地妈咪或者朋友生气时,他都是往出抛个台阶,对方意会到,顺势下了,就能继续开开心心的玩。

那......试一试?

夏眠拿出惯用伎俩,脚往周凭川方向划,触到对方小腿时,用趾尖点点:“那个,你睡着舒不舒服?如果不舒服,过来一点也可以。”

可惜周凭川不是爹地妈咪和那些朋友,沉默不语。

“被子也不够盖吧?过来一点,没关系的。”

周凭川:“不用。”

夏眠抓狂,一个顶级财团老总,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啊,真是难搞!

但这个误会解除不了,他今晚肯定睡不着觉。夏眠左思右想,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最后只好自己蹭蹭蹭,蹭到周凭川旁边:“好啦,别生气了,算我错了行了吧。”

典型的直男式认错,周凭川情绪本来还有点沉,被他这一句弄的哭笑不得。

夏眠乘胜追击:“三爷,原谅我吧。”

叫他三爷的人很多,不知道为什么,周凭川忽然想起任喜萍来家里时,夏眠对他的称呼:“你叫我什么?”

夏眠一时间没意会出来:“三爷。”

周凭川:“换一个。”

他说的没头没尾,夏眠压根联想不到任喜萍那天的事,在“哄好周凭川”和“长期失眠”之间艰难抉择,最后脑子一抽,咬咬牙,吐出两个字:“......老公。”

老公。

周凭川无名指动了动。

嗯,这个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