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夜幕已然完全笼罩了这片山林,四周黑沉沉的,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整个世界都包裹了起来。
唯有半山腰处,星星点点的火把在夜色中摇曳着,那橙红色的火光,就像是黑暗中张牙舞爪的怪兽的眼睛,透着一种别样的诡秘。
原本静谧得只剩下虫鸣鸟叫的山间,此刻被人群的嘈杂声彻底打破了宁静。
那声音此起彼伏,有大声吆喝着喝酒的,有扯着嗓子嬉笑怒骂的,还有兵器偶尔碰撞发出的“铛铛”声,交织在一起,让这原本清幽的所在变得喧闹而又混乱不堪。
在那人群簇拥的中央,摆放着一把虎皮座椅,那虎皮上的纹路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越发清晰,仿佛还带着曾经在山林中称霸时的凶悍气息。
座椅上坐着一个独眼大汉,他身形魁梧,壮硕得如同铁塔一般,那仅存的一只眼睛里透着凶狠与狡黠,
脸上一道从额头斜划到脸颊的刀疤,在火光下泛着微微的亮光,更添几分狰狞。
在他的下首,依次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模样都算一般,既不丑也不漂亮,属于丢在人堆里很难让人一眼记住的那种。
此时,坐在中间的那个男子率先开了口,这人长得颇为猥琐,一双细小的眼睛总是滴溜溜地转个不停,透着一股精明又市侩的劲儿。
他皱着眉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和担忧,对独眼大汉说道:“当家的,那位神秘人让咱们杀一个十岁娃娃,
这事儿是不是……太那个了呀?毕竟,咱以往虽说也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可这对个孩子下手,总感觉不太地道啊。”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女子便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三当家的,你可别犯糊涂了呀,那可不是普通的孩子,听说是皇家的人呢。
这皇家的事儿,咱以往可都是躲得远远的,如今要掺和进去,怕是没那么简单呐。”
另一个男子也赶忙附和道:“是啊,当家的,杀皇家的人,咱们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嘛,
万一惹祸上身,那朱元璋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啊,到时候咱这脑袋可就都得搬家了呀。”
坐在上首的独眼大汉听了他们这一番话,先是一愣,随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如同闷雷一般,在这山间回荡着,惊得周围树上的鸟儿都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笑过之后,他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用那只大手拍了拍扶手,对着他们三个人说道:“你们呐,就是见识短浅!
来人说了,只要咱们杀了那个孩子,江南世族愿意出整整五十万两银子呢!
你们想想,那可是五十万两啊,咱这辈子怕是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堆在一起是什么样儿呢。
到时候,咱们拿着银子,直接去海外做海匪,天高皇帝远的,那朱元璋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永远不可能找到我们的呀。”
三人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堆积如山的场景,刚刚的担忧瞬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传出了整个帐篷,在这寂静的山林间肆意地飘荡着,仿佛他们已经笃定了那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一般。
而在帐篷门外,两个土匪头子正凑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哎!刀疤,二当家的带人去砸窑,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呀?这都过去多久了,别是出啥岔子了吧。”
那个被叫做刀疤的汉子,摸了摸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满不在乎地回道:“谁知道呢?
估计二当家的又瞧见那家的大户小姐长得俊俏,一时起了色心,现在正快活呢,哪还记得回来这事儿啊。
咱就别瞎操心了,二当家的那性子,你还不了解嘛,他啥时候管过正事儿呀。”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又发出一阵哄笑,那笑声里满是一种对这种事儿见怪不怪的意味,在这夜色笼罩的半山腰,显得越发的粗俗和不堪。
在那土匪山寨之外,夜色仿佛也被这即将到来的血腥厮杀吓得躲了起来,只有几缕惨淡的月光从乌云的缝隙间洒下,勉强照亮了这片充满肃杀气息的场地。
陈百户率领着一百一十二人的死神军,宛如一支来自地狱的黑暗军团,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死神军的将士们皆身着黑衣黑甲,那黑色的铠甲犹如最深沉的暗夜,在微光下泛着冰冷的幽光,
每一片甲叶都打磨得极为精细,紧密地贴合在身上,仿佛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既能护住要害,又丝毫不影响行动的敏捷。
而那头盔,造型独特,线条硬朗,透着一股冷峻的气息,仿佛是死神亲自打造的战盔,戴上它,仿佛就能斩断一切生机。
最让人胆战心惊的,便是那黑色的面罩了,面罩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骷髅头,那骷髅头的眼眶深陷。
空洞中仿佛藏着无尽的死寂与怨念,森然的牙齿仿佛正准备撕咬一切活物,每一针每一线都绣得极为精细,在月光下竟好似要活过来一般。
要知道,这面罩可是死神军作战时才会佩戴的标志性物件,只要它出现,便意味着死亡的阴影即将笼罩大地。
陈百户骑在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上,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得如同夜空中最亮的寒星,死死地盯着前方山寨的大门,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看清里面每一个土匪的动向。
他面容冷峻,犹如刀削一般的轮廓在月色下更显坚毅,紧抿的嘴唇透露出他此刻心中的决然,没有丝毫的犹豫与退缩。
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那手臂上的肌肉在铠甲的包裹下依然能看出贲张的力量,随着他的动作,黑色的衣袖微微摆动,像是黑夜中舞动的招魂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