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两三天,白天我们都泡在峡谷周围的写生基地。
这里不愧是国画爱好者写生的天堂,不仅群山叠翠,层峦起伏。
更在清澈透亮的溪水上沿,悬崖垂下百丈瀑布,与岩石碰撞出激昂的浪花。
既具豪情、又充斥着柔美;自然风光可以说是十分的秀丽。
虽时值春季,峡谷的空气仍偏清冷,空气里满是负氧离子的气息。
在空冥的山谷里,除了师生间偶尔的低语交流,只有布谷鸟的吟唱与水流声响,此处写生,确是一件非常治愈的事情……
所有人各自展开画具,我们都很专注,往往会待上整个白天,中午便围聚在一块儿简单吃些干粮。
我凝神构思,寻找着想要的意境;在草纸上勾勒出点点轮廓,一旁的齐相宇微微点头,轻声道:“若我没看错,星儿你的此幅丹青是以山为主题。”
果然是中国画的痴狂爱好者,我的用意他竟可以点滴抓住。我笑道:“组长可真是厉害,一针见血。”
他温和地注视我:“那么,远近峰峦的颜色,想好了么?”
我歪头思索一番,在调色盘调出几抹不同的青色,涂在纸上。
身材高挑的他蹲在我身侧,在调色盘忙活着,片刻,将调好的色彩轻轻涂抹于宣纸上。
“此处山峦应突出气势,最远上云海与山尖交汇,应调出半透明的色,略远处用黛色,则能体现出雄壮的维度;那么人最直观的部位,我建议可以用这个色彩。”他笑着看我,手指着那一抹孔雀蓝色。
漂亮的孔雀尾羽蓝与碧清交错,我头脑里迅速交织了一幅艳绝的画面!这个漂亮的色泽,令人想起那幅千古绝唱:只此青绿——《千里江山图》。
对齐相宇的功底,我深深地被折服。
眼睛亮亮的:“齐同学,你可帮了我大忙了!这样的色彩碰撞,丹青呈现的功效事半功倍。”
齐相宇黑框眼镜后那双清亮有神的眼睛,弯成快乐微笑的样子;外表清俊沉稳的齐相宇,还很少有这样的笑容,他点头:“星儿喜欢就好。”
我聚精会神地起笔,不知不觉,阳光逐渐稀薄,气温陡降,太阳快落山了,蒙教授示意大家收拾画具,统一回村。
这两三天,那黄雪娇总每晚 “呼唤”齐相宇和我来她的房间,来时她带了大量零食,总留我们在此聊天,或是玩桌游,通常各自回房已近午夜。
齐相宇睡眠时间短,精力尚可,我心里却叫苦不迭,抵不住这样玩耍,我早就犯困了。
再看黄雪娇,她眼皮也是上下打架,呵欠连连。嘴里还倔强得很,说自己还不困。
如此折腾了两三日,我实在有点儿吃不消。
黄雪娇晨间起床的精神,也是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差,看起来睡眠非常不好。
“你这人咋回事儿,没睡好吧?为什么还不早点睡,非拉着我俩。”
我把黄豆蘸酱抹到卷饼上,手肘轻碰了她一下。
黄雪娇拖着青黑的眼圈,耷拉着脑袋:“其实,从第一晚开始,我就老做噩梦。想着你们多陪陪我,我能少睡一会儿,不然睡着了又要被吓死了。”
难怪呢,这丫头的精神状态一开始就不大对,明明困得不得了,也要拖住我们不肯去睡觉。
黄雪娇便是民间通俗讲的,偏阴体质的那部分人。
这群人,对阴气的感受会更鲜明,一部分表现为孩童,很多人儿时便有亲眼看见鬼魂的经历。
我的佛眼,令我能直观看到一切六道之物,或能在鬼气、阴气薄弱之时体会到异常,而黄雪娇,则反射到她的身体状态,噩梦即是一种不安感。
老梁夫妇的这处宅子,我进入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阴气。
但现在也并未见反常状况,我略沉吟,从衣兜里掏出一枚印有静和法师法印的护身符,交握在黄雪娇的手中。
“你把这个带在身上,睡觉也别取,今晚早些休息试试看。”我对黄雪娇道。
黄雪娇讶异地捧着手中的护身符,瞪大眼睛对我道:“星儿,你从哪儿得来的啊?这有用么?”
我笑着道:“我奶奶偶尔为别人看事的,我也偷师了一点皮毛,这她给我的。”
齐相宇不作声地喝着小米粥,凝望了我一眼。
灶房内,正在劈小树丫的女主人彭婶子,抬头往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双手停留了片刻,仍继续劈着柴火……
当夜,黄雪娇乖乖听话,不再要求我们陪着她,早早地便歇下了。
我难得的闲了下来,半靠在床头翻看静和法师珍贵的手迹,经罗家世代与静和法师这样杰出阴阳师们的口口相传,结合实践中的挑战,将我向资深阴阳师的方向,不断锤炼着……
翌日一早,黄雪娇蹦蹦跳跳下了楼,在院内的廊檐下满足地正伸懒腰,我与齐相宇也陆续收拾齐整下来了。
她一把拉住我,笑道:“哎呀星儿,真是神了。昨儿佩戴了你给的护身符,我这一夜睡得别提多舒坦!现在啊。”她夸张的向上挤压肱二头肌:“满血复活!”
我点头道:“有用就行,记得这几天都别摘。”
她剥着鸡蛋,一口咬下一半,还在不住称赞我奶奶绘制的护身符的“神奇”,奶奶是个大仙,我一定也是个“高人”之类的,我忍俊不禁:“吃饭吧你。”
此时,老梁的妻子彭婶子,颇难为情地从灶屋走出,黑红的脸庞带着丝丝请求:“那个,闵同学,俺家儿子生了怪病,你能不能帮忙给看看。”
我惊讶地站起身,随即客气问:“彭婶子,您儿子在哪里,是什么个情况?”
我的熟练接应让齐相宇和黄雪娇都有些震惊,黄雪娇的目光含着崇敬:“星儿,你果然是高人!”
“俺儿就在这屋里,你们白天里有正经事,夜里得空帮俺看看就行。”
彭婶子诚恳道,我一直以为这所房子只住了老梁夫妻,给我们外人展现出来的种种迹象同样是如此,却不知这里还住着他们生病的儿子!
说起来,我这些天的夜里,偶尔也曾听到男子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只是没察觉到异样,也就没当回事儿。
确有写生任务在身,看她模样,她的儿子生病已不是一两日的事了。大概一时也危及不了性命,我点头答应了。
白天仍是聚精会神地作画,齐相宇在我身旁不远处,他的作品已初现规模,尽管离完工还有些距离,但清雅脱俗的味道已跃然纸上。
蒙教授与一些同学聚在他身边,安静地欣赏,不住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