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我算是反应过来为什么我会觉得刚才的气氛怪了,合着那俩人现在处于一种微妙的敌对又合作的状态。
我们刚吃了一半,赛力迈着沉着的步伐走了过来,她往桌子前跨步一站,对张海说道:“大家各自转转,下午我会联系你。”
张海一点头:“好,你们去吧。”
赛力点了点头就走了,她和波拉特走路带风,噌噌噌几步就走远了。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误会张海了,他看起来确实没有猫腻,几个人跟战友一样庄严且友好。
赛力两个人走了以后我们也没浪费时间,两口就把剩下的东西吃完了,我又忍不住问了两句:“哥,那个波拉特从第一次见面就看我们死活不顺眼,对你咋样?”
张海拿纸巾擦了擦嘴,“不咸不淡的呗,这个人我打听了一下,也不好说,人家说他们原本是赶着好时候攒了点儿钱,把家里的老幼病残迁到城里头去了,但是不敢巧了,没待几年旅游好起来了,赶上老城区改造,就说是用楼房换平房,这波拉特当时想着他也不养老也不打工的,也没跟着出来,结果家里剩几个老人也不咋认识汉字,就把字儿签了。”
“最后房确实也给了,郊区毛坯房,他们连装修钱都拿不出来,那收走的平房都被统一租给商户了,波拉特他们这种还行,一家好几口还有他这个年轻人能投奔,有的那家都没啥人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碰上心软的商户就给些这老人租个卧室,一个月象征性收点儿钱。”
张海说的事儿时间要早一些了,后来类似事儿多了以后,各方面措施一点点完善了起来,这些年就很少见了,一些老城区改造出来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招商,前两年还行,现在简直成了民俗一条街爆改摄影一条街。
“所以他是因为这个就看咱们内地的不顺眼呗!”
张海点点头:“他们家签字的老人心里就惦记着这个事儿,身体越来越差,就没了,我看他看大部分人都不顺眼,咱们只是其中一部分。”
“家里没钱,他就开始干这个,但是你也知道他们哈萨克对动物,尤其是鹰,那感情不一般,他们家里人根本就受不了,他跟别人还不太一样,比如说掏鹰,一个窝里就一只的不能掏,一个月一年就卖多少多少只,多了不行,遇见别人滥杀他还要护着,他自己这样儿,手底下那些个他也这么管,时间长了总有不乐意的。”
我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这后面,这哥们儿真是两头不是人,他看不上别人别人也容不下去他,时间长了一准儿要出事儿。
我给张海比了个大拇指:“海哥你是真能打听啊~”
他白了我一眼:“鼻子底下那窟窿白长了,长嘴就问呗,一个不告诉你再换一个,怕啥。”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凑过去小声跟他说:“哥,你到时候回了哈巴河帮我打听个事儿。”
我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和脸:“三十多年前,有没有人在那边生了一个,长这种花花的小孩。”
他一听赶紧扭头看我:“啥情况?你有兄弟啊?”
“哎呀不是,说的就是我,反正就是打听一下,有就有,没有就算了。”
他寻思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行,回去就给你打听,你有啥事儿别自己瞎整啊,有事儿就说。”
说完他拉上拉锁:“我也不跟你闲扯了,你们自己转去吧,我赶紧帮他们把这事儿整完,早点儿回去打听你的事儿,哥走了。”
话音刚落他也跑了,搞得跟我是来探亲的一样。
光头疑惑了:“咋他们就这么走掉了嘛?竟然不想找咱们帮忙?”
“我看他们是不咋想,那就这样呗,咱们先出去溜达溜达,我还没来过这边呢,要不去参观一下国门。”
他们一听也觉得可行,早餐张海早就付过钱了,我们只管吃饱了就走。
“诶,那是那个发传单的。”刚走出门光头就用下巴点了点街对面。
我往街对面一看,果然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外套的邋遢男人,他站在那家牛羊肉店门前,这会儿手里还抓着一把传单,正在跟肉铺老板喋喋不休:“你不要把这个血淋淋的东西摆出来嘛,万一正好有变态路过一看,血脉觉醒了怎么办,摆出来还是不好的。”
肉铺老板一叉腰,瞪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不耐烦地说道:“诶你走开走开!”
发传单的男人拽了拽衣服不知道小声跟他说了点儿什么,老板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店里去了,等他再出来手里拿了杯热茶和几个油塔子。
发传单的男人连忙接了过来,眼睛都笑没了,那老板也不再理他,一只手把他推到了一边去,然后弯腰把地上带血的羊皮拎进了店里。
男人就蹲在肉铺大门的一边吃吃喝喝,他身边还挂着一只处理好的血淋淋的羊,他也不受影响,一口茶一口油塔子吃得香得很。
可惜他蹲得位置不地道,旁边是一家五金小商店,铺面细长细长的,从门外看进去就是个小走廊,结果他一屁股挡住人家半个门。
“让一下。”
正好一个年轻小伙子从五金店里走出来被他挡住了去路,克制着脾气让他让开。
但这小伙子不太走运,他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粘上了牛皮糖,那男人一听挡了别人的路赶紧让开,顺便仰头把杯子里的热茶全喝进了肚子,他随手把杯子放在了门口,掏出传单就追上那个年轻小伙,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嘀嘀咕咕说个没完。
那小伙子估计是被烦的受不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被迫接过传单看了几眼。
“嘿,这人真能缠啊,不看了,咱们走吧。”
我们仨看着那俩人走远,沿着马路准备往酒店的方向走,可没走几步被一阵风迎面吹来一脸血膻味。
“卧槽,这味儿打头呢诶,宰得什么老羊。”
这个味儿不重,但跟普通的血腥味还不一样,而是那种羊血在塑料袋里捂久了的腥膻味。
我们皱着鼻子看向肉店门口的那扇羊,正看见那店铺老板出门收起了门口的杯子,他的视线与我们对上,里面带着浓浓的警惕。
我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难道不是他看起来更危险吗?
陈志边走边小声说:“这个老板是不是怕我们偷他的羊啊?”
光头不以为然:“你快算了吧,他不抢你的羊就不错了。”
那股味道散得很快,但很快又有新的东西出现了。
那蓝衣服的大哥再次走在我的身边,手里的传单甩的哗哗响。
“保护野生动物,共创美好家园。”
我叹了口气:“大哥,你昨天给我们发过了,我们都拿了。”
那男人一甩头上的几缕中年胎毛:“你都说了是昨天,这是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