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渐渐清晰......
思绪至此,予浅浅猛然站起身,急促的脚步几乎是一步步跃向床榻。
她踢落脚上的绣鞋,几乎是带着几分慌乱将自己埋进了被褥的深处。
被子里的空气热得令人窒息,予浅浅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在这一片纷扰的心绪中,珍珠焦急的安慰也被彻底隔绝在外。
她双腿无意识地在被中蜷缩,像是在与无形的恐惧搏斗。
脸颊上,温热湿润一片,伸手一抹,满手皆是滚烫的泪水。
在心底,她不知咒骂了沈慕尘多少遍,既为他的鲁莽,也为自己的粗心大意。
竟然在那重要的夜晚之后,忘记了服用避子的汤药,留下了这难以预知的后果。
如果真的孕育了新生命,她怎能继续这样毫无顾忌地奔波劳碌?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身,让自己的头轻轻靠在柔软的枕头上,目光穿过眼前的床幔,凝视着那虚无的一点,良久,她的呼吸才逐渐恢复平稳。
她的手指不经意地轻轻按压在平坦的小腹上。
恍惚之间,竟似感受到了一股微妙而触动,犹如有什么微小的生命在里面轻轻地踢了她一下。
那一刻,予浅浅的大脑一片空白,慌忙之中,她一把抓住站在床边侍候的珍珠,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光,“珍珠,我感觉……它动了?”
珍珠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微微吓了一跳,她望向予浅浅依然平坦的腹部,一脸困惑,“小姐,这……按理说不应该啊。我听家里的老嬷嬷们讲过,通常怀孕的女子,要等到三四个月,肚子明显隆起时,才能感受到胎动。会不会是您太过敏感了,时间上提前了许多呢?”
可是,此刻的予浅浅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与那份莫名的预感之中,对于珍珠的疑惑,她只是浅浅地听了进去,却没有给出回应。
她缓缓从床上坐直了身子,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如同初春里轻舞的蝶翼,她的面容在此刻变得异常柔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与母性的光辉。
周围的空气犹如都为之一静,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宁静,只余下心跳的声音,与心底那份涌动的期待与不安。
其实,当这个念头悄然浮现在她的心头时,她不由得暗自思量,或许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巧妙的布局,让她与沈慕尘的缘分如同被月老红线紧紧牵引,不可分割。
而这个小生命的意外到来,就像是天际间最亮的星辰,早早地照亮了他们未来的路,时间的早晚。
只是,予浅浅自己清楚,她的内心尚未筑起足够的坚强堡垒,去迎接这份突如其来的角色转变。
对于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她心中充满了迷茫与未知,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生命奇迹,既有按捺不住的微微激动,又有挥之不去的淡淡忧虑。
胸口犹如被某种温暖却又复杂的情绪填满,让她既感到充实又稍显不安,不禁默默心想,若是沈慕尘此刻能在身边该多好。
想到沈慕尘,她的眼前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温文尔雅的身影。
如果他知道她怀有他们爱情的结晶,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是会欣喜若狂,将她拥入怀中,如孩童般旋转着庆祝,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急匆匆地向全世界宣告,他即将成为父亲的好消息?
予浅浅细细揣摩着,但旋即又摇摇头,根据沈慕尘一贯的沉稳性格,她认为他多半不会如此外露情感,而是会选择一种更为内敛的方式表达他的快乐。
一声轻叹,泄露了她心中的矛盾与困惑。
那是一种混杂着好奇与不安的情感,她害怕万一,只是万一,沈慕尘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怎么办?
这样的念头一旦浮现,就如同乌云遮蔽了心空,让她的心情瞬间变得阴郁。
脸色因此而显得有些苍白,孕期中的她,情绪本就像六月的天气,变化无常。
她猛然起身,踢踏着绣花鞋,几乎是冲到了书桌旁,坚定地道:“珍珠,快给我拿笔墨来!”
见小丫头珍珠呆立原地,一脸茫然,予浅浅不由得提高了声调,带着几分急切与嗔怪,“小笨蛋,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呀!”
珍珠这才恍然大悟,一溜烟跑出门外,不一会儿,手里便多了些笔墨纸砚,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面,然后开始仔细地为予浅浅研磨着墨汁。
予浅浅的眉头紧锁,手紧紧握着那支羊毫笔,笔下的字迹也显得有些凌乱,墨迹浓重,几近凝聚,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练习时的那份工整与优雅。
若是平时,这些字她是断然不敢让沈慕尘看见的,生怕会被他那略带玩笑的眼神和温柔的调侃所“羞辱”。
可是,此时此刻,一切顾虑都被抛诸脑后,她迫切需要通过笔尖,将满腹思绪倾泻于白纸之上。
信的开头,便是直截了当地询问沈慕尘归期,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是她对他深切的思念与渴盼。
她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只知道自己是多么地渴望能在这个特殊时期,有他坚实的臂膀作为依靠。
这么久以来,音讯如石沉大海,连几分风声都不曾带回,难道真的是被哪个妖娆女子勾走了魂魄,将我遗忘在这无尽的等待之中了吗?
予浅浅轻托着腮帮,那对细长如烟的秀眉不自觉地拧成了一股幽怨的结。
这实在令人难以接受,试想,若是沈慕尘真随了旁人而去,那么腹中这块骨肉岂不是要从小缺失父爱,孤零零地成长吗?
但转念一想,沈慕尘临行前曾郑重其事地告诉她,那枚温润如玉的玉坠是他身份的象征,凡持有玉坠之人,便等同于他亲临。
这番话语,此刻成了她心中唯一的慰藉。
于是,予浅浅提笔,在信笺上带着几分娇嗔却又不失威严地写道:若你真敢抛下一切远走高飞,休怪我无情。
直到信纸将尽,她才缓缓地提及腹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