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北阳京城，被一层浓浓的哀伤所笼罩。赵修的丧礼，如同一场沉重的阴霾，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皇宫内的灵堂，庄严肃穆得近乎压抑。梓宫静静置于中央，四周的白烛跳跃着微弱的火苗，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沉痛的气氛熄灭。洁白的纸花堆满灵堂，散发着淡淡的哀愁。
皇后周瑶，身着素服，身姿依旧挺拔，却难掩眼中的悲恸。她凝视着梓宫，眼神空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身为后宫之首，她必须在这举国哀伤的时刻，保持着皇家的威严与镇定。襄嫔、徐贵人、安常在等一众嫔妃，或低声饮泣，或掩面痛哭。
赵晏面色苍白，木然地扶着灵柩。他双眼空洞，看似哀伤，实则内心一片荒芜。自幼，父皇的关怀便如缥缈云烟，难以触及。此刻，望着那具梓宫，他感受不到预想中的悲痛，只觉这一切不过是场不得不演的戏。
周围人的恸哭，在他听来如此遥远。他麻木地随着队伍前行，心中没有波澜，例行公事般展现着表面的悲伤，那哀伤的神情下，藏着对往昔父爱的深深失望，他想，或许这场丧礼，是他与父皇最后的、也是最疏远的告别。
赵蓥也赶了回来，他得知前因后果后，顿时不能接受，晕死过去了两三次。他面容悲戚，泪水潸然，紧紧扶着灵柩，每一步都似用尽全身力气。自幼，他便在父皇赵修与母后周瑶的悉心呵护下成长，父皇的言传身教、栽培指引，皆化作他如今锥心的悔恨。
想起当日当堂顶嘴驳斥父皇，那些忤逆的话语，此刻如针般扎在他心上。他满心自责，恨自己为何如此任性，没能珍惜与父皇相处的时光。如今父皇已逝，他才惊觉那些被自己辜负的关爱，是多么珍贵。这份悲痛与悔恨交织，几乎将他淹没，只能在泪水中，一遍遍回味往昔父皇的慈爱。
公主赵书颖泣不成声，小小的身子在宫女的搀扶下摇摇欲坠，一声声“父皇”的呼喊，仿佛要将心中的痛苦都宣泄出来。
大臣们整齐地分列两旁，神色凝重。周丞相久未出山，上次的失子之痛他还未抽离出来，如今突如其来的国丧，更让他感觉无比痛心，情急之下，竟直接呕了一口血。
他眉头紧皱成“川”字，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君主驾崩，朝堂局势风云变幻，他深知接下来的日子将充满挑战。
楚太师微微颤抖着身子，浑浊的眼中噙满了泪水，这位历经三朝的元老，见证了赵修的成长与辉煌，此刻心中满是对先帝的缅怀与对国家前途的担忧。杨将军一脸肃穆，紧抿着嘴唇，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作为武将，他对先帝的忠诚坚如磐石，此刻心中满是不舍与对未来局势的担忧。陈尚书和叶学士也是神情悲痛，低头默哀，为国家失去这样一位君主而痛心。
新科状元叶朗初入朝堂，面对如此场面，被这哀伤的氛围深深震撼，神情庄重而敬畏，随着众人一同行礼，心中满是对先帝的敬重与对这肃穆场景的惊叹。
宫外，清明阁挂起了白帆，紧闭店门，往日的热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与哀伤。京城中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白色的挽幛，百姓们身着素缟，自发走上街头，为皇帝送行。长长的街道上，挤满了哀伤的人群，他们神情悲痛，眼中满是不舍。
周娇站在阁楼上，静静地目送着送葬队伍。她身着素衣，神情哀伤，泪水在脸颊上肆意流淌。曾经与赵修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不断闪过。
他们曾经情投意合，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却成了她心中最痛的刺。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往昔的怀念，又有对命运弄人的无奈。
她默默地凝视着那渐行渐远的棺椁，仿佛要将自己的目光穿透重重人群，再看一眼曾经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但只见到一座黑棺，漫天素缟。
李言笑默默地陪在周娇身后，她看着周娇悲痛的模样，心中也满是感慨。她明白周娇心中的痛苦，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同情与无奈，陪伴着周娇，一同感受着这份沉重的哀伤。
整个京城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送葬的队伍缓缓前行，带着众人的哀伤与不舍，向着皇陵的方向走去。
赵修丧事的第二天，阴霾依旧沉甸甸地压在京城上空。清明阁内，一片寂静，往日的雅致此刻被凝重的氛围所取代。李言笑神色凝重地端坐在主位，目光依次扫过叶明月、杨钰和楚瑶，三人分坐两旁，皆面露疑惑与忐忑。
李言笑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却清晰：“楚姐姐，明月，阿钰，今日把你们找来，是因眼下局势严峻。先皇骤然驾崩，朝局瞬息万变，而你们的父辈皆为朝中柱石，在这敏感时刻，我着实有些担忧。所以”
叶明月黛眉微蹙，美目闪过一丝忧虑，下意识地轻咬下唇，思索片刻后说道：“自先皇驾崩，我爹便常闭门与其他学士们密谈。我试着询问，他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只说让我莫要操心。依我看，他定是在权衡利弊，观望局势走向，尚未拿定主意。”
杨钰剑眉微挑，双手抱胸，语气沉稳中带着一丝笃定：“我爹倒是未对我透露朝堂之事，只是见他这两日神色格外凝重，想必心中也在谋划。不过，我爹向来对皇室忠心耿耿，想来不会做出背离之事。”他眼神坚定，透着对父亲的绝对信任。
楚瑶轻轻叹了口气，眸中满是担忧，有些无奈地说道：“一切照旧，但只怕不会太平。”
她微微皱眉，脸上写满了忧虑。与李言笑四目相对，李言笑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点头示意她。
看来楚太师还是没有想通，但昨日她分明见到了他在先皇丧礼上是那么悲恸，她觉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谋反之心呢？而且这几家都互相交好，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异常？
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必须再亲自去做一个了断，才能真正撬开他们的嘴巴了。
李言笑微微点头，神情稍缓，说道：“好，这些我都已经了解了。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是另有事相告。先皇崩逝，皇位空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想让我担任丞相一职，立赵晏为新皇。你们有何看法？”
此言一出，叶明月、杨钰和楚瑶三人瞬间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
叶明月率先回过神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拍手称赞道：“笑笑姐，这可真是太好了！先皇果然慧眼识珠，你如此聪慧过人，又运筹帷幄，当了丞相定能把朝堂治理得井井有条。”她眼神中满是崇拜，仿佛已经看到了李言笑在朝堂上指点江山的模样。
杨钰有些疑惑不解，神情也变得不自在：“丞相？本朝虽有女子为官，但这丞相一职，责任重大，你......但皇后此言也想必是先皇所托，可是先皇为何要立你为丞相呢？我不是说你能力不够，而是——”
李言笑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就算他质疑自己的能力也没关系。
向他投了一个宽慰的笑容，有些自嘲道：“没事，如果我现在这些质疑的扛不住，还如何当好这个丞相呢？楚姐姐呢？”
然而，楚瑶却没有那么乐观。她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她深知丞相一职责任重大，而李言笑身为女子，要面临的阻碍更是难以想象。
“笑笑，”楚瑶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担忧，“你真的要当这丞相吗？你要知晓，本朝从未有过女丞相，那些守旧的大臣们，能轻易接受吗？而且，这千古第一女丞相的名号，背后的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她目光关切地看着李言笑，心里满是为她的担心。
李言笑看着楚瑶，眼中露出一丝感激，看着几人，轻柔但无比坚定地说出了她的决定：“我既然敢答应皇后，就已经想到了这些。楚姐姐，我明白你的担忧。但当时的情景不容我思考太多，为了他，为了北阳，这些困难，我都必须克服。”
她眼神坚定，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先不说这个，我也在皇后娘娘面前为你们争取了些恩典。明月、阿钰，皇后娘娘特下懿旨，待先皇丧仪过后便为你们二人赐婚。楚姐姐，皇后也应了我，保你此生自由，能随心而活。只要你不愿意，谁都不能强迫你嫁给不喜欢的人。”
叶明月与杨钰听闻，先是惊愕，随后惊喜瞬间涌上脸庞。
杨钰正为了这件事而烦心，本来打算在宫宴上向先皇求旨赐婚的，却没想到出了岔子，迫他推迟事宜，而后先皇崩逝，又得守孝三年，其中变故又多了几分。但没想到有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多谢，也多谢皇后娘娘的成全。”杨钰难掩欣喜，赶忙起身，向李言笑深深拱手致谢：“言笑如此费心，这份厚意，杨某没齿难忘。”
楚瑶眼眶泛红，激动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李言笑面前：“你对我实在是恩重如山。这道懿旨，对我而言，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她满心感激，李言笑为她争取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李言笑看着他们，眼中满是欣慰：“当下局势波谲云诡，希望你们能懂我的苦心。也望你们告知各位叔伯，以大局为重，切勿因一时冲动，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