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和赵姑姑想尽了法子,可您脸上的指印犹在,如今面上还肿着,咱们非要今日入宫吗?”
主仆二人坐在马车上,孟初晗闻言露出一抹浅笑。
“陛下召见,谁敢不从?我被曹乐阳掌掴,这件事瞒不过陛下,既然如此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入宫去。”
“此事本就不是我的错,我问心无愧!”
“奴婢是替小姐不值!”
珍馐嘟起嘴,小声道:“姑爷造的孽,丢脸的却是小姐。旁人看到您这副模样,定是要笑话的。旁的倒罢了,可丢脸丢到御前,这怎么得了!”
“打人的不知羞、被打的却不敢见人,这是哪门子道理?”
赵姑姑气哼哼瞪了珍馐一眼,朝着孟初晗道:“小姐别怕,依我说就该到陛下跟前狠狠告那曹乐阳一状——跟女流之辈动手,鲁国公就是这样教儿子的?我看曹家气数尽了,要不然怎会生出曹乐阳这么个窝囊废……”
孟初晗见状忙安慰道:“姑姑放心,既然这事闹到了御前,陛下定会为我做主的。只不过眼下边境战事将起,只怕他不会被重罚!”
“无论如何总要让他长长记性才好!”
“少夫人,到了!”
赵姑姑闻言长出了口气,率先起身下了车,一边回首去扶孟初晗,一边朝车内几人道:“入宫人不宜多,你们两个就陪着三姑娘在外头候着吧!”
待二人远去绮罗方道:“三小姐不怪我们夫人吧?陛下宣召,夫人非要带三小姐同行;好容易到了宫墙外,您却只能在外头候着……”
“我知大姐并非有意刁难!”
孟凝霜幽深的目光越过高耸的宫墙,低声道:“在冯氏和孟婉瑜手下讨生活,我分得清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京城里活了十几年,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高高的宫墙。我是妾室养大的,到底没见过什么世面,太极宫如此威严,为免朝见之日畏首畏尾给姐姐丢人,不如先在这儿静静心!”
“三小姐错了!”
孟凝霜闻言不由侧目,却见大姐身旁那年长的高挑丫头轻声朝着自己道:“夫人不是怕小姐给她丢人,而是要小姐在此处好好想想,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高门大户富贵无极,但表面光鲜内里龌龊,虽其中不乏品行高洁之人,但难就难在那么一大家子人,夫妻、婆媳、妯娌关系极难相处。若三小姐得嫁高门,不仅能在冯夫人面前扬眉吐气,就连您那位做妾室夫人母亲,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孟凝霜闻言心中一热。可绮罗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狠狠浇在她头上—
“可人的贪心怎有穷尽?您看看冯氏和孟婉瑜,就知道痴心妄想的下场!若有朝一日三小姐如我们夫人一般遇到困境,孟家可有人愿意替您出头?”
“若小姐找个殷实人家嫁了,日子则会好过许多。虽然会常受二小姐和冯夫人的挤兑,但有伯爷和我家夫人在,您不用担心被夫家厌弃。”
“孰轻孰重,小姐自己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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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陛下究竟是个什么性子?阿姈头一次见驾,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些忐忑。”
赵姑姑轻扶着孟初晗的手,低声道:“陛下雄才大略、雷厉风行,好在对晚辈们倒是慈爱。按辈分小姐还要叫陛下一声伯父。您奉旨加入曹家,陛下对鲁国公恩威并施已达到目的,想来不会难为小姐的!”
“孟夫人到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孟初晗惊喜的抬起头,眼前站着的正是成亲那日来府中传下密旨之人——
大内官吕淳笑眯眯看着眼前之人。
孟初晗忙施礼,“妾身见过中贵人!”
吕淳虚扶了她一把,轻声道:“夫人不必多礼,陛下等候多时了,您快随咱家进去吧!”
待进了正殿,孟初晗一眼就看到龙椅上那位极具威仪的中年帝王。
那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当真一脸慈爱。
孟初晗不由得眨了眨眼。
吕淳低声提醒道:“夫人第一次见驾,切不可失礼!”
赵姑姑忙扶着孟初晗朝下跪去。
梁帝笑着摆了摆手,“好孩子,快起来吧。你身子不好,以后见朕不用跪了。”
说罢又朝吕淳道:“还不看坐!”
见驾免跪,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臣妾谢陛下隆恩!”
待孟初晗落了座,梁帝又道:“若朕记得没错,你乳名是唤作阿姈吧?朕早上叫人去传的旨,如今正当午时,阿姈还没用饭吧?既如此不如陪朕一起用个膳!”
吕淳闻言忙上前一步,大声吩咐道:“陛下有旨,传膳!”
“妾身何德何能,竟得陛下如此恩惠。”
“坐下、你快坐下,”
梁帝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你这孩子恁的多礼,都是一家人,陪朕吃个便饭何须如此见外?”
说着指了指自己左侧的位置,朝吕淳吩咐道:“叫阿姈坐在朕旁边,这样说话才亲切!”
吕淳忙不迭使人将孟初晗的座位搬到梁帝身旁,不多时御膳房的吃食也端了上来。
梁帝便道:“朕也不知你喜欢吃些什么,便按照自己的口味要他们做了些,阿姈尝尝可还可口?”
孟初晗看了看满桌的佳肴,大大方方道:“不瞒陛下,这桌上的好多菜妾身都没见过;可姑姑说御膳房的手艺一绝,陛下喜欢的御厨们定然做的好!”
吕醇插言道:“听闻夫人自小身子不好,在远离京都的道观中长大。不知山上的真人们平素里都吃些什么?”
孟初晗闻言便道:“虽说是修真之人,除了‘五辛’外所食之物并无甚特别。师父们讲究‘道法自然’所以烹饪方法简单了些,味道也清淡了些,仅此而已。”
梁帝闻言笑容淡了些。
“阿姈在山上住了多年,身子可都养好了?”
“陛下放心,十几年来真人们用心调养,如今臣妾已无大碍了!”
“阿姈丫头,你可怨朕?”
孟初晗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抬起眼,整个大梁最有权势之人正一顺不顺的看着自己,独属于帝王双眼中中充满威压,其中一抹意味不明的探究之意叫孟初晗的心脏为之一颤。
“陛下何出此言,初晗蒙陛下恩典,不仅得以嫁入当朝第一武将之家,又被封为宁顺县主。如此殊荣初晗感恩还来不及,怎敢生出怨怼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