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长公主不在京,几家欢喜几家愁。官员们发愁,王振反而更高兴。
王振原本就因为顺德长公主这块压在自己头顶上的重石离开京城而欢欣雀跃,现在长公主不在京城,原本有些摇摆不定的官员们都纷纷向王振卖好。
一看到自己的“招揽”工作这般顺利,王振心中畅快,恨不得顺德长公主这辈子都不再回来。
王振所提议的开放互市,自然而然地被提上议程,进行地格外顺利。大明不仅在边境上开放互市,更是准许瓦剌派遣使团入京朝贡,以此来维系大明和鞑靼之间的和平现状。
只不过明面上是互市,实际上却是王振、郭敬同瓦剌的暗中走私。
一时间王振手握钱权,风头无量,什么事都要插上一手,只要朝廷内部有用得上钱的地方,王振都免不了要伸手揩油。
原本只是朱祁镇小时候会喊出的“王先生”的称呼,也渐渐开始出现在了不少官员的口中,更是有人喊王振“老爷”,也算是让王振在朝廷内部“后继有人”了。
有人支持自己,王振到处抖威风,尤其是针对那些连表面顺从都不愿意表现的官员,更是使出了百般手段,必定要让他们有所屈服。
要不是朱祁镇还在,只怕他也要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常务副皇帝”了。
好在武举很快便要到来,王振也考虑到武举是皇帝放在心上的事情,便也暂时停下了针对官员的行动。
毕竟皇帝才是他唯一的依靠,要是连皇帝也得罪了,王振如今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他还想着将锦衣卫也换上自己的人,好进一步了解官员们的秘辛,借此机会来掌控那些原本桀骜不驯的官员们。
京城忙于各种各样的事务,朱予焕则是早早地与王骥、蒋贵等人一起南下。
虽然朱祁镇雷厉风行下旨宣战麓川,但这场战争要调动十余万士兵,不管是朝中的官员还是地方的官员,都必须高速运转起来,光是要筹备粮饷,就需要动用半个天下的粮仓储备和人力运输,可见这场战争的规模。
尤其是王骥、蒋贵、脱脱孛罗和朱予焕这四个被朱祁镇点名的人,更需要提前前往云南一带尽早筹备。
明军已经多年没有如此“大动干戈”,还是在已经“安稳多年”的西南边境,不管是军事操练还是情报获取等,几乎都要从头开始,自然是越早前往越好。
朱予焕辅政一年有余,和王骥、蒋贵打过照面,但远远称不上熟悉,因此一路上倒是时常同这两人商量对策,以便彼此迅速熟络。
一支军队要想步调整齐,主将关系和谐是重要因素之一,毕竟三人的身份都称得上首脑,若是观念计划不能统一,对战局的影响很大。
对于王骥和蒋贵而言,和这位长公主这样深度接触也是第一次,还是在征讨麓川这样的重大战役上。
更重要的是长公主是受皇命监军,又有身份放在这里,即便王骥和蒋贵都算得上是打仗的行家,两人更是请求便宜行事,但也不得不尊重朱予焕这个“外行”的意见。
好在朱予焕虽然事事都会过问,对两人的主张也有自己的判断,绝不会贸然赞同其中一人的做法。至于最终决断,也往往是中和两人的方法。
但若是仅仅如此,顺德长公主也不过是个寻常的领导者罢了。但朱予焕不仅对行伍颇为熟悉,在如何治军、后勤补给方面都有见解,且所行都是可用之法,倒让两人刮目相看。
本以为顺德长公主巡边平叛的履历不过是碍于皇家身份,但真正和这位顺德长公主有所接触,才发现她并非纸上谈兵之人,当然让两人刮目相看,与朱予焕谈及军务的时候也更多了几分认真。
即便算上跟着朱瞻基巡边的那次,朱予焕也只参与过两场战争,即便是和脱脱孛罗这个新兴将领相比,朱予焕也算不上有什么经验。
但朱予焕胜在学习能力极强,跟着塞哈智和刘永诚学习过军事知识,结合自己巡边、平叛的经验以及王蒋二人的说法,朱予焕至少不会是一个只懂得盲目点头拍板的人。
三人一路聊下来,加上路上要与各地官员联络,进入云南的时候已经是三月,朱予焕这下算是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气候多变,温度和湿度上升是一回事,个别极端天气的暴雨毫不逊色于京城冬日里的大雪。
尽管朱予焕曾经听塞哈智提起过云南的气候多变,有时下的不是雨夹雪,而是雨夹冰雹。但本人真到了云南,朱予焕还是有了水土不服的感觉。
好在有这种感觉的不止她一个人,队伍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强忍着不适,身为武将的蒋贵的情况甚至比朱予焕还要差,毕竟他常年在北境战线,若非无人可信,朱祁镇本不应该将他从北方调遣到南方,让他客场作战。
多亏天气逐渐回暖,朱予焕事前又向徐望之询问过应对水土不服的法子,怀恩简单扎了几针,又熬了药汤给众人服下,一行人这才没有因为病倒而耽搁时间。
但朱予焕几乎已经可以料到之后明军在云南作战会有多么辛苦。
这地方当真不是寻常人待得下去的。
“殿下,是京城那边的来信。”
朱予焕挠了挠手腕上的红斑,这才接过怀恩递来的信件。
进了云南一段时日,朱予焕对于气候已经适应许多,但在北方多年的身体还没有彻底习惯,因此很快便起了疹子,朱予焕忍不住便要挠一挠。
怀恩见状急忙拦下朱予焕,道:“殿下,不能再挠,徐娘子给的医书上说了,若是挠破疹子,在这样的天气容易化脓……”
朱予焕叹了一口气,终于乖乖收回了手,道:“知道了……她教我怎么应对天气就算了,怎么还额外给你一本医书管束我……”
“这医书本来是要给桂兰的,只是桂兰是女眷,不便随军,桂兰这才转交给怀恩。”怀恩叹了一口气,道:“怀恩是连同桂兰的那一份一起看护殿下。”
朱予焕连连称是,道:“你们两个如今一个比一个啰嗦……”她一边说,一边拆开了手中的信件。
沈家一直致力开拓云南的茶马古道,因此一路上送信还算是快捷,朱予焕做生意的事情朝臣们都十分清楚,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王骥和蒋贵自然也不会在意。
反正用的不是驿站的人力物力,朱予焕对信件也只收不发,此时也不在军中,自然不存在泄露机密的情况。
长公主自己出钱出力,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怀恩见她扫了一眼信的开头便吃惊地瞪大眼睛,不免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可是京中有什么要紧的消息?”
朱予焕近些年接人待物越来越云淡风轻,让人摸不清她心中的想法,可如今却这般失色,让怀恩不免有些好奇信中的内容。
朱予焕抬手掐算了一番,喃喃道:“今年是正统六年……英国公今年怎么说也有六十七岁了……”她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咋舌。
“英国公?”
朱予焕看向怀恩,缓缓道:“忠哥儿要当哥哥了。”
王振折腾的效果也太显着了一些,竟然让张辅对朱祁镇彻底没了信任,孙子还没抱,先来了一手二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