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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初阳朝气,阳露挂叶,金霞层叠,浓雾消散。

卧室内,伏广已经为吴梦研打扮好,两人穿上六道院统一制服,一起前往六道院。

兜兜转转,弯弯绕绕,两人来到一处极其隐蔽的密室前。

在这里,气息虚浮、一脸苍白、两眼无神、三魂无主的常青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常青族老,你怎么在这里?”

吴梦研有些惊讶。

“轩辕武那个老家伙说伏天已经四年没醒了,让我来看看,看我能不能看出什么。”

沙哑的声音响起,死寂平静的声音让人心里一寒,两人都不知道常青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常青族老,你的身体是出了什么状况吗?怎么如此憔悴?”

虽然年纪比常青大上许多,实力也似乎比对方强,但伏广和吴梦研从来都是将常青当作同辈人来看待的。

“没事,我自己的心出问题罢了,走不出来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好了不多说了,我们进去吧。”

伏广和吴梦研不再言语。心病,唯有心药医,他们也无能为力,况且常青似乎不想和他们讲述。

他一直都很神秘。

推开门,冷白的寒气扑面而来,被冻结的门与地面摩擦发出剧烈的嘎吱声,伏广和吴梦研周身环绕一股气流将寒气阻挡开来。至于常青,任由寒气扑面,眉眼挂上冰晶,但自身气息却没有丝毫变化,似乎精神还因为低温刺激变得清醒了几分。

密室正中间巨大的寒髓白玉床上,伏天静静的沉睡着。

相较于四年前,即使伏天一直没有进食,生命体征也没有变差,反而在不断优化,连身材也变大许多,像一个十岁的大孩子。

长到现在这个阶段,伏天遗传来自伏广以及吴梦研的优秀基因已经开始发挥出来,与父亲如出一辙的柳叶眉,丹凤眼,即使闭着眼也带有几分邪魅,脸型则有点偏向母亲,显得有些女性化。

伏天的肌肤因为常年受寒不见阳光显得有些病态白,一头长发因为没有修剪披散在玉床上,倘若不看喉结以及坚硬的胸膛,还真有点雌雄难辨。

“天儿。”

吴梦研从一进门就有些发愣,挪步呆呆的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儿子冰冷的面庞,感受脖颈动脉处的跳动才放下心来。

每个月吴梦研都会来看望伏天,一次一次的感受着儿子的慢慢长大,一次一次的期待儿子能突然醒来叫她一声妈妈,一次一次的失望离开。

若不是当初那位神秘的神明说过伏天五年后会苏醒,她可能早就被折磨的心神交瘁了。

伏广则拿来吴梦研新做的衣服,给穿着小一号衣服的伏天换上。

新衣服很合身,很华丽,只是伏天始终没有丝毫动静。

“天儿,你爸爸这个月回来了,来看你了。”

吴梦研握着伏天冰冷的小手,一边小心为他修剪指甲一边像以前一样给沉睡的儿子聊家常,她在想,如果儿子能感知到外界的动静只是醒不过来呢?那他会很无聊吧,那种折磨只是想想就无法忍受。

所以每次来吴梦研都会和这个睡着的孩子聊很多话,直到离开为止。

常青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一家人以这种方式团聚,聊天,心里莫名有些发酸,一种渴望的情感冲击着他死寂的心灵。

“你爸爸又突破了,已经是天画境强者了,距离最强的圣级已经不远了。只不过你爸爸说他要突破,要比六宗还要强,甚至还想成神,你说他是不是很自大?”

吴梦研微笑着转头,看向一旁安静注视她们母子的爱人,就像和以前伏天聊天一样的语气讲述自己的心里话。

“可是他一直都是那么的骄傲啊。”

“……天儿,你的常青哥哥也来看你了,你能感受到吗?他看起来状态有点不好,要是你能清醒过来问问他就好了。”

“……天儿,安香姐姐已经是突破到星泽境了。她很有天赋,还有一颗变强的心,你爸爸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专心教导你的安香姐姐,这下每个月都能来看你。”

“……天儿,妈妈前段时间也突破了,只不过才到开窍境,和你爸爸比起来是不是很没用啊?喂,不对,你爸爸比我大五岁,我今年才四十五,就已经是开境了,很强了,妈妈不弱,是你爸爸太变态了,我们不和你爸爸比天赋。”

“……天儿啊,你能听见妈妈说话吗?妈妈好想你现在就醒过来。如果一年后你要是醒不过来,妈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吴梦研和伏广走了,吴梦研是哭着走的,伏广搂着她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常青一个人在这里观察伏天。

常青来到玉床前,看着四年前那个小小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到现在的大小了,不由心生感慨。

“你到底有多少秘密呢?”感受着比四年前还要浓烈许多的厌恶之感,常青忍不住自言自语。

“你有一个好的家庭,关爱你的父母,良好的家庭环境,美好的童年……和我小时候一样。”

常青喃喃自语,像是许久没和别人说起过家庭,今天刚刚看到这幅场景一下将他尘封已久的回忆勾起,记忆中父亲的慈祥,母亲的宠爱,长辈的关心……即使过了十九年依旧记忆深刻。

只是后来,他被迫离开了家,还迷失了回家的路,在这自己无法理解,认同的悲惨世界生活了十九年。

经历这么多事,他才更能体会到伏天的家庭有多么美好,父母都是极其强大温柔,爱他的人。

在这个黑暗的世界,这已经是幸运至极。

常青低头,看着沉睡的伏天,原本就暗红深沉的眼睛彻底变为黑色。

伏天现在的身体,即使【天眼】也无法看透,但在常青一片漆黑的眼睛的视角下,却能清楚直接穿透周围的建筑,看到周围的天空、大地、人、建筑……上都有许多数不尽的各种颜色的细线,令人眼花缭乱。

那些细线上还有数不尽的纹路,连接着世间万物,如此看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些细线的操纵之下。

常青看着伏天,能看到数不尽的细线缠绕在伏天周边,尤其 在心脏处,已经变成一团乱麻,密密的附着在胸口那朵金莲之上,将其点亮,现在已经点亮一半了。

‘这就是沉睡的原因吗,这个印记正在觉醒,身体在适应,可是四年才到一半,一年后他能醒来吗?’

常青思索着,手上冒出黑雾,伸手轻轻触摸那朵金莲,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音,他连忙收回手,果然,黑雾消散了不少,金莲在外界刺激下变得发亮了几分,点亮的进度微微加快。

‘果然,和我能刺激血融使血脉激发,促进血脉融合一样,金莲被点亮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这是面对危险,身体本能的促进自身发展的反应,像是一种——进化。’

经过长时间的探索,常青也慢慢理解自己对于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敌人。

所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产物才会如此排斥自己,自己身上的六种血脉才会无法正常使用,自己才会和别人,和世界如此相互厌恶。

这简直是无法理喻!

“既然如此讨厌我,敌视我,就让我回家啊!为什么?为什么我努力这么久,还是无法回去?!”

声震屋瓦,却无人回应,只有颤抖的密室和裂开的冰晶发出一阵阵嗡鸣。

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还在犹豫的常青,想要更多时间去寻找那微弱的可能性,但回想起吴梦研夫妇离开时的不舍与最后接近恳求的语气,再回想起自己九年来未有一丝懈怠去寻找回家的方法却一无所获,不由得自嘲一笑。

“呵呵呵呵……十九年了,仍然毫无头绪,一事无成,我还留在这个令人生厌的世界干什么?结束就结束吧,一切看天意。”

有些癫狂的声调带着绝望的语气,常青脱开伏天的衣服,划破自己的手指,手上再次冒出浓烈的黑雾,将从伤口处滴落的血液转变为黑色,将其涂画在伏天的身体上,勾勒出怪异的纹路,刺激的金莲不停冒光,点亮进度大大加快。

‘看你眼缘好,又叫我一声哥哥,就帮你一次吧,醒来后好好和家人在一起吧,也算是……,我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吧。’

常青看着在伏天身上勾勒出的诡异纹路,随着最后一笔围绕心脏画一个圈,这些血痕竟然变得透明,消失在伏天的皮肤表面,回想这是自己研究十九年的一点成果,不禁有些自嘲。

‘十九年研究的破玩意儿,自己没什么用,倒是给别人用上了,常青啊常青,到头来,你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替伏天穿好衣服,常青神情恍惚,踉踉跄跄的离开这间密室。

密室内,安安静静沉睡了四年的伏天,一根苍白的手指,微不可觉的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