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才歇了一刻钟,人们就听到了后方再次传来马蹄声,众人哪敢再逗留,一个个狼狈起身继续向前逃去。
只是人力不比马力,很快后方的马蹄声渐近。
宝珠由于人小腿短,落在了最后面。
来福回头,见骑马而来的溃兵已距离他们不远,冲在前头的一个士兵甚至盯着脚步踉跄的宝珠举起了钢刀。
“喵呜!”
来福停在宝珠前面大叫一声,扭身往林子里窜去。
见来福钻进了树林,宝珠瞬间明白过来林密不好行马,听着身后渐近的急速风声,她没有丝毫迟疑的扭身跟在来福身后冲进了密林之中。
身后的钢刀骤然落下,在她刚刚所在之处劈了个空后并未停留,随着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和怪叫声继续向前面的人群冲去。
惨烈的呼喊声远远传来,来福带着宝珠不敢在林子边缘停留,继续朝着更深处逃去。
穿过边缘处的灌木丛,越向里越寂静,直到再听不到任何哭喊与马蹄声,来福与宝珠才渐渐停下。
此时的宝珠已经全身湿透,发梢湿哒哒的贴在脸上,汗水顺着脖子浸湿了破烂的前襟,整个人气喘吁吁的几乎难以站立。
见来福终于停下,她瞬间躺倒在地。
“跑、跑不、动了……”
“喵~”
来福也跑不动了,倒在宝珠旁边挨着她一起呼呼喘着粗气。
过了好一会儿,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变缓,宝珠头枕着满地落叶,四肢摊开,抬眼看着上方茂密的树枝将蔚蓝的天空分割成无数碎片。那树枝好似一张遮天大网,在切割了天空的同时也将她和来福罩在了里面。
“好渴。”
“喵!”
“好累。”
“喵!”
“好像睡……”
“喵……呜?”
来福一个翻身起来,看着宝珠猫脸上满是不赞同。
“呵呵呵……哈哈哈哈……”
宝珠侧头见来福脑袋上顶着片落叶,满是尘土的猫脸正盯着她紧紧皱着眉头,不禁笑了起来。越瞧越好笑,越笑越大声,为来福从未有过的狼狈,也为自己。
来福不知她在笑什么,只是见她眼角有泪,似并不是很开心。
“好啦,乖来福,我不会睡的,别担心。”
宝珠笑够了,见来福一脸担心,摸了把脸坐起身,伸手将来福头上的落叶掸掉,又用衣袖在它脸上擦了擦。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走,咱们找水去!我要渴死了。”
宝珠翻身站起,拿起地上的包袱重新挎在胳膊上,语气欢快的大声招呼着来福继续向前。
“喵呜!”
见宝珠重新振作起来,一扫之前的颓唐,来福也开心的蹦跳着追了上去。
找水这事,来福自然更擅长。
它寻了棵较高的树爬上去四望,瞧见远处的林子中有一块空缺,虽不知有没有水,但总算有了个方向。
“怎样?”
看它从树上下来,宝珠问道。
“喵呜~喵呜~”
来福叫了两声,示意她跟上。
林子里很寂静,除去风越过树枝的细碎声响,便是宝珠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来福一边赶路,一边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时不时驻足细听。每到这时宝珠就配合着站立不动,时刻注意它的身形和表情,直到来福轻“呜”一声,重新迈步,她才放心的继续赶路。
如此走了约两个时辰,前方的树木变的稀疏起来,来福重新爬上一棵树,见不远处果然有一个被树林包围的小水潭。
“喵呜~喵呜~”
它兴奋的跳下树,围着宝珠转了两圈。
“找着了?就在前面?走!”
宝珠已经渴的嗓子冒烟,听说前面有水,疲惫如灌铅的双腿立刻恢复了些力气,高兴的挎着包袱加快了脚步。
待到了树木稀疏的地方,宝珠立马看清了水潭的模样。水潭不大,又是冬季,水不是很多。所幸应州温度相对较高,水潭里的水并未结冰,阳光撒在水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映衬在她眸中,犹如明珠般璀璨。
“水!来福,水!”
宝珠手指水潭激动的说着,就要冲上前去。
“喵呜!”
来福快步拦在她身前,示意她别急。
“怎么了?有危险?”
宝珠见去路被拦,立刻停住了脚步,蹲下身看着来福询问。
来福并不知道有没有危险,但是这树林中他们走了这么久才遇见这个水潭,想来山里的动物喝水都要来此处,想来不会十分安全。
它让宝珠等在此地,自己率先跑到水潭边观察片刻,又围着水潭跑了一圈。这里的气味十分庞杂,它能分辨出的就有狐狸、獾、野猪、长尾雉等。
来福不放心的又仔细嗅了一遍,确定没有狼和老虎的气味,这让它放心不少。只要不碰上狼群和野猪,它和宝珠应该没有什么太大危险。
“喵呜呜~~”
听到来福发出安全信号,宝珠当即小跑上前。
潭水还算清澈,她蹲在水边想找个什么盛些水喝,却发现他们除了干粮,连一个破碗也无。
“唉,失算了。”
宝珠口中虽懊恼的嘀咕着,双手却迅速伸进潭里洗了洗,才消肿的手指被冰冷的潭水一浸,如针扎般的刺疼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是如今这点疼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她将双手在水中泡了片刻,直到手指麻木没有感觉,这才努力捧了些水大口喝了起来。
潭水并不甘甜,带着股土腥味,他们渴极了,喝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山里的黄昏来得格外早,宝珠只觉刚歇息了片刻,日头就已西斜。
来福觉着水潭边不安全,带着宝珠往林子里走了走,今晚势必要在山里过夜了,它还好说,宝珠却很危险。他们走了大半日,不说山洞没找到一个,连个能藏人的草窝子都没有。它不怕别的,就怕有它没发现的狼群和夜晚觅食的野猪。
无法,它只好带着宝珠爬上了一棵大树,打算在树上将就一晚。
宝珠虽不是第一次爬树,却是第一次爬这么高的树,她望着树下狠狠闭了闭眼,慌忙抬头不再去看。
现在不渴了,饥饿就变得格外明显。
后背倚着来福精挑细选的树干,看着远处日落金山,宝珠心情极好的打开包袱,翻出饼子和腊肉与来福吃了起来。
这是他们今日的第二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