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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琼躺在IcU里,身上鼻子上插着很多管子,王旭和王兴民隔着玻璃看着里面奄奄一息的郭琼。

“还转不转院的?”王旭问。

“当然得转!”

“那我给陈瑞打电话。”王旭拍一下玻璃立刻转身要去打电话。

“你回来!”王兴民把王旭喊回来:“能不麻烦他就不麻烦他,我会想办法的,我不会让你妈就这么病下去。你守着,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王兴民走进男厕所,逐一推开门,看看里面有没有人,确认过没人,他悄悄站在厕所门口,从身后拿出山家给他的大哥大,按了开机键,上面存了一个号码,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很快,对面接电话了。

“喂,王局,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就是想通了?”

“我太太要转院,铁路医院高晖主任,最好明天一早就安排转,我一会儿会去放张光荣出来。”

“呵呵呵,王局果然是一个讲信用的人。我看到张光荣自然会帮你联系安排转院。”

“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你给我们行了方便,那报答你自然是应该的,从此我们就是朋友,朋友的太太病了,我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管。”

“要尽快!”

“我希望我明天中午就能见到张光荣。”

“天一亮我就去戒毒所。”

“王局的效率真是高。”

“我......”

王兴民还要说什么,对方挂断了电话。

王兴民关了机,把大哥大插在身后的裤腰上,除了厕所门,左右两边看看,确定没有人才径直走向IcU。

医生从里面出来,王兴民迎上去,医生见到王兴民就开口问:“医院联系了吗?天亮就转院吧。”

“我朋友说天亮就联系,确认床位就转。”

“那要尽快!”医生说着看看里面的郭琼说:“她这情况,没多少了。”

“谢谢医生,我们安排好了跟您说。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她吗?”

“可以,时间尽量短一点,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医生走了,王兴民换上了消毒服进去。郭琼也看到他了,伸手把嘴上的氧气罩摘下要和他说话。

他连忙把氧气罩放回去说:“你别说话,好好休息,听我说就行。”

郭琼点点头。

王兴民站在床边看着郭琼床边的机器上的数字一直在跳动。他深吸一口气说:“我一个朋友可以帮我们转院去昆市,费用的事你也不要担心,存款不够我找我朋友借,天亮那边医生上班他就联系确认床位,快的话我们中午就可以转院。”

郭琼伸着手,王兴民也伸手握着她的手,她摇摇头。

“这件事你听我的,把你医好比什么都重要,我啊,还等着把你医好了,和你一起去爬长城、去厦门看海,去杭州看西湖。”

郭琼戴着氧气罩,努力挤出微笑。

王兴民双手使劲地握着郭琼,那一刻他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做警察看多了生死觉得很淡然,死者家属闹他也只是同情,没有任何共情,可是当自己的爱人面对生死的时候才能体会到死者家属的心情。

王兴民看看表,像是有事,郭琼拉开氧气罩说:“你有事先走吧!”

“没事,我还能陪你一下。”

郭琼从王兴民手中拔出自己的手说:“走吧!工作重要。”

王兴民出来舍不得走,扒在玻璃窗上紧张地看着郭琼。

“你什么朋友可以帮妈转院?”

“你小孩子说了也不知道。”

“是绑我那些人吧?”

“你真要放了张光荣和他们做交易?”

王兴民想解释什么,可警察的警觉让他忍住了:“这不是为了你和你妈吗?”

王旭看着他,觉得眼前这个老头突然间就老了,而这个变老的老头居然在自己心中变得伟岸起来,以前都怪他不在家不照顾妈,可今晚他可以为了让郭琼治病而向犯罪分子妥协。

王旭把他的手放在左胸上问:“爸,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你真是为了我们吗?”

“当然,这个家就这么三个人,不为了你们我还能为了谁?”王兴民说完才发现张欣欣不在,便开口问:“诶,张欣欣这个丫头呢?你们不是一起来医院验伤吗?”

“张欣欣”这三个字犹如针刺般扎在王旭心上。

“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王旭低声问。

“你是觉得愧疚?”

“嗯,我听到那个毒贩说的话了,我不聋。我一直以为是她不幸我才喜欢她想对她好,可没想到是我喜欢她才造成了她的不幸。我对她的喜欢不亚于毒品,是我亲手毁了一个家庭毁了张欣欣和她爸。我过不了自己这关。一看到她我就会想起毒贩说的话,我不想面对着一张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是我把她毁了的人。”

“小旭,爱情这个东西在任何年纪都有可能发生,你在这个年纪遇上张欣欣、喜欢她并不是你的错。”王兴民用左手捏捏身旁王旭的右肩说。

王旭把自己的肩挪开问:“那是谁的错?”

“是那些毒贩。”

“难道不是你的错吗?如果你不是公安局长他们就不会这么对张欣欣和她爸,也不会这么对我!”

王兴民听到王旭这话,整个人呆了,他没想到他为之奋斗一辈子的事业在儿子的眼中竟然是个错误,是他的工作性质导致了另外一个家庭的不幸,这点他也很无奈,他只有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将毒贩们绳之以法,才能避免更多的家庭遭遇不幸。

“小旭,我......”

王兴民要对王旭说什么,王旭把身子转过去,不愿意听。他对王兴民、对王兴民的工作也有很多不满:因为王兴民,郭琼进了IcU;因为王兴民,张光荣吸毒贩毒;因为王兴民,张欣欣家被毁了;因为王兴民,自己被绑架了;因为王兴民,原本美好的初恋也变成了难以回首的罪恶;这一切都是因为王兴民和他的工作,他可以恨王兴民的工作,却不能恨王兴民,毕竟王兴民是他的父亲,郭琼从小对他的教育是父为尊,他可以表达自己的不满,父子可以为一个事争执,他却不能恨他不孝顺他。

王兴民看看表,终于到了上班时间,他没有说话,转身出去了。

王旭跟出去问:“你去哪里?”

“上班!”

“你是要去放了张光荣吗?”

王兴民回头看看他,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王旭突然感到害怕,他知道王兴民要去干什么,虽然他不喜欢王兴民的工作,但是非曲直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他跟上去说:“爸,虽然我不喜欢你的工作,但你不可以成为犯罪分子的帮凶!”

王兴民一言不语,头也不回,大步往前走,他似乎做了某个决定。

王旭回到IcU室,找护士换了衣服进去看郭琼。

郭琼闭着眼睛,他跪在病床边,握着郭琼的手说:“妈,你一定要好起来!不可以死。”

郭琼摸摸他的头,拔开氧气罩说:“傻孩子。人总是会死的”。

“妈,去了昆市我们就有希望了。”

郭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看看病房外面,没有人,问:“欣欣呢?”

王旭把她的氧气罩放回去说:“她回去了,她爸今天放出来。”

王旭只是顺嘴一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知道张光荣吸毒贩毒,十有八九是会被判刑的,王旭却说他放出来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再结合王兴民说有朋友可以帮转院,可以借钱,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猜想张光荣是毒贩的人,甚至在贩毒集团中职位不低,毒贩出于某种需要得把张光荣救出来,于是和王兴民达成了某种交易,这个交易也许就包括就她。和王兴民生活了大半辈子,王兴民的工作就是她的荣光她的骄傲,她不希望王兴民行差步错,成为犯罪分子的保护伞,她更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累赘,成为犯罪分子要挟他的理由,如果没有她,王兴民一生的戎马生涯不会有任何污点。

她越想越觉得绝望,觉得是她拖累了王兴民,人病了意志力就变得薄弱,求死的想法油然而生。

她一只手拉着王旭,一只手拔开氧气罩说:“小旭,去帮我拿拿我的梳子。”

“要梳子做什么?医生也不会准带进来的。”

“我想梳个头,两天没梳头了。”

王旭说:“我去小卖部给你买一个。”

“我就想要那个,你爸送的。”

看郭琼一脸倔强,他连忙说:“好好好,我现在去拿。”

目送着王旭离开,郭琼满脸微笑,趁着护士出去了,她伸手拔去身上的所有管子......

王旭兴高采烈地回家拿梳子,郭琼可以转院是好事,无论这将付出什么代价,他只想要他的妈妈活下来,他要拿梳子帮郭琼梳头,哪怕只是稀疏的头发,也要帮她梳,郭琼十多年来每天早晚都会用梳子不停地梳头,她总说:“每天梳头一百下,可以疏通经络减少生病。”他每听到这样的话总是笑着说:“如果梳头可以不得病,那还要医生做什么?都去卖梳子得了,塑料梳、木梳、牛角梳......换着花样地赚钱。”郭琼总是笑笑,不与他争辩。梳子是王兴民去临省开会时候买的,路过一条巷子,一个门店吸引了他的注意,里面密密麻麻放着各式各样的梳子,以前的梳子都是在百货商店的货架上看到,也不过三、五个品种,现在竟然一整个店都是卖梳子的,他知道郭琼喜欢梳头,特意选了一把檀木的梳子,梳子上刻着好看的图案,郭琼一直把这把木梳当作宝贝一样放在床头柜里,每天用它梳头。没想到,这天天梳头的人竟也得病了,还病得不轻。“呸!什么破理论!”王旭心里默默骂道。自从开始化疗,郭琼头发一直掉,只剩稀疏的一些,但她也坚持每天梳头,这是一个陪伴着她几十年的习惯,一时也改不了。

王旭刚到医院就远远看到护士医生一大堆进进出出跑来跑去,他急忙跑过去扒着玻璃窗看,医生拿着除颤仪,郭琼身边的机器上显示出一条直线,他不知道在他走后这一个小时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那一条条直线意味着什么,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回去拿梳子,为什么不看好郭琼,要离开她让她一个人留在医院。

他把手中的梳子用尽全身力气摔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发出一声惨叫。

王兴民站在操场上看着张光荣离开戒毒所,看着天空中缓缓流动的乌云,一点一点往东飘动,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慌。

刚到办公室门口电话就响了,他连忙冲进去接起电话,还没等他说“喂”,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噩耗,是医院打来的,他呆了三秒,抱起电话就砸在地上,她为什么不再等等,他明明已经托人联系好了昆市的医院,忙完张光荣的事他回去就可以办转院,她为什么不能再坚持坚持、等等他、相信他?非要选择这样愚蠢的办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拄着办公桌,喘着粗气,仰头看着天花板,他想起郭琼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走吧!工作重要”,仔细回想,郭琼这一辈子和他说得最多的就是“去吧”、“走吧”、“去忙吧”、“工作重要”、“别管我”、“没事”、“没关系”,这些话以前听着觉得很平常,可是今后想听却再也听不到了,相濡以沫的枕边人就这样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他曾经以为他会是那个先走的人,没想到到头来先走的是她,她就这么轻轻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空留他一人在这世上,曾经许过的誓言她却食言了,在信任他和放弃自己生命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他知道她是怕自己成为他和犯罪分子恶斗的负担,没有她,他可以了无牵挂地和他们斗智斗勇。她的仇他一定要报,他一定要把毒贩绳之以法,不可以让她白死,她选择惨烈地自尽就是为了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他的荣光是建立在她的牺牲之上,他是不会让她白白牺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