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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

安静的殿内,怀里的姑娘已经沉沉睡去,祁君逸抱着人,枯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清俊的面容阴沉,眼神晦涩,周身气息渐渐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睡姿不舒服的缘故,埋首于胸口的姑娘嘤咛一声,动了动小脑袋。

几乎是条件反射,他抬手就开始轻拍她的肩。

反应过来后,手顿时僵在原地。

心底升起一股对自己的怒意。

你也算是个男人。

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染指过,你不狠狠将人摇醒质问,不去将陈子泝千刀万剐。

不让他们付出代价,血洗你的耻辱就罢了。

竟然还舍不得将人松开!

还要哄着她入睡!

真是卑微到家了!

她凭什么!

凭什么就值得你这样!

可他怀里的小醉鬼已经醉迷糊了,哪里知道身边男人那戾气横生的情绪。

姜翎月脑袋蹭了蹭,试图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但这会儿她是被当孩童一样抱在腿上睡,哪里能找到什么舒服的姿势。

喷香的睡眠被迫打断,她皱着眉揽住身边人的脖子,将脑袋凑过去,小声朝他哼哼,“要去床上睡,你抱我去床上睡…”

“我是谁?”祁君逸缓了缓心绪,扶住她的后脑勺,问她:“你想要谁抱你去床上睡?”

因为隐忍,他的嗓音已经粗粝到嘶哑的地步。

若是姜翎月清醒,这会儿一定能听出不对劲。

可她这会儿又醉又困,闻言顿时就不高兴了,张嘴就对着他的脖子咬了口,“还能是谁。”

小醉鬼咬的没什么分寸,尖牙磨的祁君逸有些疼,这样主动的亲近又让他有些意动,但他什么也顾不上,勒住她的肩头,咬着牙追问,“是谁?”

若她敢说……

“祁君逸,你抱不抱!”她咬的更用力了些,含糊不清的吼他,“不抱就松手,我自己去。”

又是连名带姓的称呼。

透着股娇蛮劲儿。

却叫祁君逸几乎凝固的血液恢复流动,被冰冻的四肢百骸,也感觉到了暖意。

他颤着唇,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箍着怀里姑娘的腰抱起,一步一步走向床榻。

身体一接触到舒适柔软的被褥,姜翎月皱起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身上那迫人的气息却没有离去,而是捧着她的脸蛋逼近。

“月月…月月…”

耳边的絮叨声真的很烦,姜翎月只能又睁开眼。

“那你喜欢我吗?”祁君逸冲着她笑了笑,“我,你喜欢吗?”

他笑的特别难看。

瞧得姜翎月再度蹙眉,摸了把他的脸,道:“别笑了,你笑的好丑。”

……

层层帷幔内,有一瞬间的寂静。

面前男人那僵硬的假笑寸寸收敛,一眼不眨定定的看着她,瞧着渗人的很。

可姜翎月并不怵,她圈住他的脖子,将人拉下来点,认真瞧了瞧他的脸后,嘟着嘴亲了口他的唇角,心满意足道,“这样俊才对嘛。”

就算成了小醉鬼,她潜意识里也认为,皇帝陛下就该是很俊的。

又是一个主动的吻。

祁君逸垂着眼,一动不动让她亲,“那你喜欢吗?”

“喜欢,”姜翎月将他的脖子抱的更紧了些,“很喜欢的。”

是真的,很喜欢的。

话音入耳,祁君逸眼睫一颤,“喜欢我的脸?”

姜翎月轻轻嗯了声。

“还有别的吗?”

虽然他从不在意外在容貌,但也知道自己这张脸,十分出众。

不比陈子泝差。

小姑娘爱俏,喜欢容貌好的郎君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除了脸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呢?

别的?

莫名的,姜翎月有些难受,她努力眨了眨眼,忍了泪意道:“你太坏了,我才不要再喜欢你。”

女孩天真娇蛮的话,让祁君逸心头猛地一跳。

什么叫‘再’?

他呼吸微滞,捞起她的小脸蛋,看向她泛着湿意的瞳孔,颤声问她,“月月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我不知道,”姜翎月吸了吸鼻子,“你太坏了。”

小醉鬼前言不搭后语的表述,让急切想知道答案的祁君逸险些心梗。

但她只有这醉成这样,才能被他哄着说些实话。

他顺着她的话,“我哪里坏?”

哪里坏?

姜翎月更难受了,她拼命眨眼,却依然有泪从她眼眶滑落。

“我好痛啊,”

她小声啜泣,“孩子没了,我好痛的。”

娇娇软软的姑娘就这么乖乖缩在他身下,抽抽噎噎的控诉,祁君逸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他的月月自己还是个小姑娘,他竟然让她小产失子过。

“是我不好。”想到孩子,祁君逸同样痛恨。

他不仅仅恨姜家和沈氏,他更恨他自己。

若他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早点坦然正视自己的心思,将人护在羽翼下,他会不会更早发现她体内有毒?

这样,是不是就不会让她受失子的痛苦。

是不是一切惨痛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她说的对,他太坏了。

“确实不好!”

小醉鬼还在喋喋不休,“你看着她们欺负我,孩子没了你也舍不得处置她们,”

那些深刻在脑海,连酒精都无法使她忘记的一幕幕赫然出现,她一鼓作气道:“你还把我最讨厌的姜翎馨迎入宫,说我跟她长得像,她成了你的妃子,你要去睡她,睡完她还要来睡我,我讨厌你。”

醉酒后的姑娘,连‘姐妹二人共侍一夫’都想不起来,话语直白的让祁君逸想要苦笑。

所以,在她的视角是这样吗?

他睡完她的仇人之女,再去抱她。

难怪最后那一年,她身体明明调养的好转了些,却依旧不肯让他碰她。

仅有的几次,是他实在忍耐不住,又是强势又是诱哄着将她衣裳剥了,她不得已只能接纳他,却全程难掩抵触。

那会儿,他以为她是旧情难忘,后悔入宫,行事时心里也不好受,恨不得掐着她的腰,将人欺负到哭。

但她身体不好,受不住太多,他连肆意逞欢都不敢。

再后来,他们行房次数愈发的少。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越听,心头的苦意越深。

他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泪,“是因为这个,所以你一直不让我碰吗?”

姜翎月点头,“被姜翎馨碰过的东西,我都觉得很恶心。”

她眨了眨眼,认真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绝对不会再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