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斜月犹如星空中垂下的钓钩,远处的群山犹如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随时要一跃而起在那美味的明钩上咬下一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的声音从小镇的这边传向另外一边,是这座沉睡的家园保留的一点必要的警觉。
人都睡,客栈大门也关的紧紧的,没有人会来投宿了,关起门来能让屋里的人更具有安全感,也能将外面寒冷的夜风阻挡在门外,留住冬日屋舍里的温度。
镇子外的小庙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大块朵颐,高谈阔论的江湖武者已经不见踪影了,他们并没有在小庙里过夜,也许吃饱喝足连夜赶路了。只留下燃尽的木灰和油光满面的神像反射着斜月若有若无的光晕而越发的宝相庄严。万物皆需要油水的滋润,人有了油水脸色红润有光,神像有了它才熠熠生辉。
这是一场垂钓者和猎物之间的毅力的较量和耐心的比拼,天边的明钩又下垂了几分,离那张开的大口又近了几分,是垂钓者钓起了他的大鱼,还是猎物吃到了美味的饵料还没有见分晓。
夜风吹赶着落在地上的枯叶在地上摩擦发出低低的沙沙声,是树叶疼痛的呜咽,是大地舒服的呻吟。客栈的围墙外翻进几道黑影,轻轻的落地声在沙沙声中并不明显,他们熟练的摸到墙根,犹如白天一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客栈的掌柜都没有这般对自己客栈了如指掌。
很快黑影顺着外墙就登上了客栈的二楼,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夜里尤为明显,他们穿着夜行衣,只露出两颗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寻找光明和猎物。
他们来到了一间客房的窗外和门外各就各位,屋内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是两个成年男子发出来了,平稳有力暴露出他们主人旺盛的气血。
窗户纸被戳破,谜烟带着香甜的味道从破开的小口吹进了房间里,在一呼一吸之间让熟睡的人儿有了甜美的梦境。他们脸上出现了满足的笑容,眨巴眨巴嘴好像吃完美味后舔舐嘴角的油星一般,翻了个身继续睡,如果生命在此时结束也应该不失美满吧!
送梦的使者在外面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个时候他们是最兴奋的,他们也不愿意看到他们手下的亡魂挣扎,如果反抗那就是他们学艺不精。
不知道什么时候,紧锁的门锁和窗台上的插销都已经处于挑开状态,等待最后的轻轻一推。五六个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动作整齐划一或从门口或从窗口进入了室内,身姿矫健,动作轻盈,分工明确,或执行、或掩护、或放风。
门窗洞开也放了一下冷风进入室内,熟睡的人打了个冷颤,紧紧了被子,全然没有发现危险在临近,嘴角的笑容还是那么的美好,应该是在一场盛宴。
黑衣人手中焕发着寒光的匕首狠狠的扎入卷成个人形的被窝,瞄准心脏的位置而去。本来割断喉咙会是更加稳妥,但是目标的躺姿和朝向不满足他们安全完成这一个动作。他们退而求其次,一刀扎入心脏也是不错的选择,也能让目标失去反抗能力。
从开始到现在每一步都很顺利,每一步都按计划进行,现在进入了任务的关键时刻,没有让他们失望,顺利是必然的。锋锐扎入厚厚的被子,顺利抵达目标,熟悉的匕首侵入血肉之躯的特殊手感传来,黑衣人面露喜色,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匕首捅得更深并且边深入边搅动。
黑衣人的身形不由的向前倾了几分,两声闷哼声如期而至,躺在床上的人睁大了眼睛,挣扎着要从被窝里伸出手反抗。这时候床塌了,两个负责杀人的黑衣人一个重心不稳扑在黑衣人身上,跟着床一起倒在了地上。
锋利的长剑从他们的后背穿出,他们像穿在竹签上的蚂蚱一样,无能的扭动着身体,睁着大眼睛,脸上不敢置信,张开的嘴鲜血汩汩的从嘴里冒出,润湿了他身下的被子和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不在他们计划的预想之中,掩护者和放风人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不要说,他们也知道自己掉入别人的陷阱中,这个时候他们是继续完成任务还是逃跑呢?
在漆黑的屋子里,他们不知道敌人藏在哪里,他们也没有时间考虑床上那两个被他们杀死的人是谁。找不到敌人,完不成任务那就先逃跑,短暂的愣神,他们有了一致的思考结果。
放风人和掩护者本来背对着背,本来撤退也是要这样撤退的,那是最安全的,恐慌让他们忘记了这一法宝。放风人拔腿就跑,掩护者转身欲逃,长枪从身后呼啸而至,贯穿掩护者没有防护的后心,没有停留奔着跑出两万步的放风人的后背而去。
没有悬念他们被长枪刺穿,随着身体前倾扑倒而钉死在地板上。凄厉的惨叫声打破客栈的宁静,也打破了小镇的沉睡。
外面漆黑一片,被吓醒的旅客裹着被子蹲在墙角瑟瑟发抖,厚实的被子没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和温暖,但是他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想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是身家性命面前好奇心不值一提。
八条鲜活的生命在那小小的房间里短时间消逝,两两串在一起。他们都受了致命的伤,但都不是一击毙命的伤,还没有死去,只能任由鲜血流失,体温在慢慢下降。等待死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难熬无从说起,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能言说。
除了四串肉串在蠕动挣扎,房间静悄悄,客栈也静悄悄,偶尔还此起彼伏的鼾声已经消失了,夜风呜咽伴随着临死前的挣扎是那么的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中,夜太黑,大漫长,又冷又难熬。
林铭坐在自己的床上,他并没有在睡觉,而是你在努力修炼,在漆黑的空气中好像有氤氲之气环绕在他身上像沸腾、像蒸发、又像袅袅的香烟。
乐果兄弟也在他房间里,并不是他们三个住一个房间。他们开了相邻的两间房,兄弟俩住一间,林铭住一间。他们没有在自己的房间睡觉而是跑到了林铭的房间里,因为他们害怕来自未知黑暗中的危险。
他们直接盘腿坐在地板上,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运功恢复体力,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