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老太太固执的摇摇头,手指来回拨动着一串沉香木念珠:“我们是姊妹,如今她病倒了,我如何能不去看看!”
淳于栋皱起眉头,看向一旁坐立不安的公孙凌云:“姨母到底得了什么病?”
公孙凌云比从前看起来成熟更多,他一脸歉意,站起身来,冲着淳于成和淳于栋拱手作揖,低声道:“两位舅父,正是因为祖母病的蹊跷,我才匆匆来长安,想让二舅父同我回去看看。”
淳于成听了,长长地叹口气,转而朝淳于老太太道:“母亲,不如先让二弟过去,我这边把事情安排下,我陪您一起去。”
淳于栋站在老太太一边,道:“母亲,那边匈奴正猖獗,听好几个同僚说有些匈奴地探子专门烧杀抢夺,儿子担心此去……”
“呸呸呸,说什么鬼话呢!”李氏赶紧出声制止,“咱们家人都福大命大,一定都没事。”
淳于栋还待再说,淳于老太太放下念珠,轻轻摆了摆手,叹道:“不必说了,我意已决,明日我便和老二起程。”
顿了顿,看下首坐的两个儿子一脸忧心,便放缓口气道:“我知道你们地孝心,可事有轻重缓急,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走得动,,便去一趟,我也安心。唉……与匈奴打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家平日里谨小慎微,从不与人结仇,想来神明也会保佑,祖宗眷顾,不会有事的。”
兄弟两人互看了一眼,也不好再言语。又说了会子话,缇萦贸贸然进了屋,“祖母,姨奶奶的事我听说了,我去,我和凌羽一起回去。”
毛竹递上水,缇萦喝了口,又继续说道:“祖母,我们去几日就到了,一来不耽误姨奶奶的病情,二来,您在家,我们也可放心,无记挂,一来一回,很快的。”
谁知淳于老太太摇头道:“不了,这回你不去。你父亲的事你已经够辛苦了,此次我自己去。”
在座的几人皆是一惊,转头又说道:“缇萦渐渐也大了,因为他爹的事已经吃了不少苦了,现在不好东奔西跑了,我和老二去就行了。”
李氏和林氏刚要起身应下,缇萦却继续说道:“祖母,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您不必忧心,此去,我定治好姨奶奶的病,跟她一块来长安见您。”
跟着进来的凌羽此刻也出声道:“是啊,这一路上我和大哥定然会好好照顾表姐的。”老太太意有不愿,缇萦从旁拉了了淳于栋的衣袍,淳于栋意会。
“母亲,你不听我们的总该听缇萦的,这和二哥慢悠悠的过去,怕是要耽误姨母的病情啊,不如就让缇萦先过去,您要是真的想去,我让煜儿陪您一起。”淳于栋再次开口劝阻。
林氏在一旁也笑道:“咱们家的姑娘没得说,母亲你不必担忧了。”
淳于老太太哀叹一声点了点头,“缇萦,又要你跑一趟。”缇萦上前拉着老太太的手撒娇道:“祖母,我答应你,一定治好姨奶奶,把姨奶奶带到长安,让你们俩姐妹彻夜长谈。”
老太太被缇萦逗笑,抚了抚她的软发:“你这妮子,越发没规矩了,都敢开我老太婆的玩笑了!”
缇萦吐吐舌头,哄笑着,众人也被逗得哈哈大笑。
夜里,缇萦被老太太留在福寿堂,对着缇萦是各种嘱咐,车轱辘话来回地说,缇萦耐心听着,最后实在有些招架不住,道:“孙女现在已经身经百练了,不晕车了,路上还有凌云表哥保护我们安全,凌羽表妹与我作伴,绝对不会有事的。”
老太太瞪了瞪眼,一巴掌拍在缇萦脑袋上,板着脸道:“还不耐烦了,我这一天怎么就遇见你这个讨债的。这次去了,一定管好自己,别多管闲事,治好你姨奶奶就赶紧回来。祖母如今可是一日不见你心里就不踏实,你可别在外面玩的不知道回来。”
王嬷嬷在一旁听了都笑:“都说这老来小,老来小,老太太如今真是越来越小孩了,五姑娘倒成大人了。”
缇萦连连点头,眼眶却有些湿润了,长长的睫毛上挂了几颗珍珠,老太太心中更是不舍,“这才回来几天啊……”老太太拍着女孩,只是叹气。
几个年轻人骑着马,脚程极快,几日下来没睡过一个整觉,总是席地而睡,在第四日傍晚到了寿光。
府上完全没有之前缇萦来时的欢乐气氛,来回的人都是轻手轻脚,不敢有半点喧闹嬉笑。缇萦拜见了苍白憔悴的公孙逸尘夫妇,还有邱氏,李氏一脸憔悴,邱氏更是顶着两个黑眼圈。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公孙老太太不是一般意义的母亲。公孙老爷子是个医迷,当年为了医术,整日不着家,不是去给别人治疗疑难杂症,就是上深山找药材,一走就在没音讯,她带着几个孩子一边要对付族里心术不正之人,一边还要想着法赚钱,明明比淳于老太太小,却看上去老的多。
公孙家如今的繁荣可以说是老太太以一己之力创造的。两个儿子是出了名的孝顺,孙子孙女从小耳濡目染更是不用说。
只是十天,看的出两个媳妇已经快脱层皮了。
“儿子回来晚了,让父亲母亲,婶婶受累了。”公孙凌云作为家中的长子长孙,泣倒在三位长辈面前,凌羽也跟着跪下李氏连忙扶起儿子,连声道:“休要说这些话,这十日你来回跑着,已然也累,只要你祖母好了,我们一家人就都好了。”
李氏转过身,拉起缇萦的手,怜惜道:“缇萦,你跟着受累了,实在是没法了,才去找你的,赶紧随我来吧!”
刚走进公孙老太太的寝房,缇萦就闻到一股中药味,闻起来像人参等名贵药材熬在一起的味道,屋里正中放着一个一盏香炉,上面飘着几缕青烟。
外面烛光明亮,猛地视线变暗,缇萦只觉有些不适,只能在心中默默的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