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苒回家后,屋里空荡荡。之前星星被施雅倩接走,林姨也就回了宜城。冷锅冷灶的,她又转头下了楼。
许漠安给房子换了指纹锁。苏苒轻松进去,客厅里一阵马蹄飞奔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星星晃荡着小腿在沙发上看纪录片。
墙角处,两个行李箱还安安静静立着。苏苒换了鞋,倚着玄关,不自觉合上了眼。冷不丁,里面传出星星的声音:“妈咪,爸爸呢?”
声音怯懦。
苏苒直起身,走进去:“爸爸有事,说明天再来看你。”
她也在沙发上坐下,压低声音:“星星,妈妈和你商量一下,我们旅游回来了,你就不用喊许叔叔爸比了。”
星星从屏幕移开视线,仰头看苏苒:“是爸爸不高兴了吗?”
小小的年纪,却早学会了感知大人的情绪。
心里堵着,苏苒脸上却云淡风轻:“怎么会?只是你这么叫,妈妈怕别人误会。”
她上楼的功夫,就想明白了。怪不得潘义铭,将心比心,要是星星喊其他女人“妈咪”,她估计也会抓心挠肝。
“可是我喜欢叫许叔叔爸比。”星星垂下头,沉默两秒,“爸爸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在他面前叫了。”
在可以恣意任性的年纪,星星却学会了在大人之间小心权衡。苏苒心里像被砸了个冰窟窿,她宁愿她只会为吃不到冰淇淋而发愁。
“星星,来吃饭了,爸比做了你最喜欢的番茄面。”许漠安端着两个碗出来。
星星早饿了,小屁股往前一耸,从沙发上下来。她奔向餐厅:“谢谢爸……”
话未落地,她又回头去看苏苒的反应。
“怎么了?”许漠安揣着明白装糊涂。
苏苒笑,摸摸星星的脑袋:“没事,你喜欢叫就叫。”
许漠安了然,夹起一筷子面条,抖掉热气:“星星,看看爸比做的番茄面怎么样?有没有你妈咪做的好吃?”
星星肚子里的小馋虫早在叫唤了,她急忙顺着许漠安的手吸溜一口,一小撮面进了嘴里。许漠安顺势抱起她,塞到座位上。
几人坐着吃面。星星从吃得格外认真,不怎么说话,没了往日的活泼。
看她吃个半饱,许漠安开口:“星星,还记得纪录片里我们看过的狐獴吗?他们一直只有一个妈妈,但却会换爸爸对不对?”
星星皱起眉,像在努力搜索记忆。许漠安又说:“并不是他们的爸爸不爱他们了,而是因为在那样的环境下,需要一个更适合的爸爸来保护他们。”
“适合是什么意思?”
“就像现在这样,爸比能经常陪你们,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你开心,妈咪也开心。”许漠安顿一顿,笑看她,“还可以让你睡在爸比和妈咪中间。”
这确实很让人开心。
星星似懂非懂,的确她的爸爸很少做这些。她又生起好奇心:“所以可以有很多爸爸,对吗?”
许漠安无奈:“星星不需要其他爸爸了。”
“为什么?”
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许漠安沉吟:“因为……因为爸比就可以让你和妈咪过得很幸福。”
……
潘义铭邀请他们吃饭,苏苒只当个玩笑。没想到许漠安欣然应允,和她说什么关云长刮骨疗毒,不一了百了,以后更会没完没了。
“你确定真的要去?”临到饭店门口,苏苒再次扯住他的衣角。
只是,等他们进了包厢,完全没料到是这么幅场景。
潘义铭身边还坐着个人,姚伊曼,一袭黑纱长裙,像一只高贵的黑天鹅落入了凡间。白天还在景程的人,显然,她特意换了套战袍赶来的。
潘义铭一改那天的敌意,笑着应酬:“需要介绍一下吗?”
“不甚荣幸。”许漠安竟顺坡下驴。
“姚伊曼,姚律师,”潘义铭神情很自然,“许漠安,许律师。”
“漠安。”姚伊曼跳过他的戏本,直接套上自己的。
“原来你们认识?”潘义铭装傻,“哦,我忘了,姚律师也在景程。”
姚伊曼,潘义铭也是第一次见。单看外表,他很满意,是个强劲的对手。许漠安这样的精英,会放弃这么朵白岭之花,而找一个离婚的,还上赶着给人当后爸?
狗都不信。
他是男人,自然最了解男人。男人都图个新鲜,就如当初他对方姿含,而姚伊曼比方姿含,胜的不是一星半点。
许漠安不说话,给苏苒拉了把椅子,挑了离这俩人最远的位置。
“漠安是我老同学,也是……”姚伊曼又戛然而止。
“哦,明白,”潘义铭绅士地笑笑,“让姚律师这么为难,不方便说就不用勉强。”
这话,还不如不说。
“我和漠安确实有些过去。”姚伊曼秀眉微蹙,像在犹豫,“我们是大学同学,也是彼此的初恋。凡是普通恋人经历过的,我们都经历过;凡是他们未经历过的,我们也都经历过。”
这话说的!是让他们遐想?还是瞎想?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过来的目的?”许漠安给苏苒添了杯茶,眼神都没给一个。
潘义铭抢过话:“今天是我组的局,刚好有机会认识了姚律师,苒苒在律所的同事就是我的朋友。”
他一句话,不动声色把苏苒划到了自己的阵营。
苏苒刚想开口,桌下的手被许漠安轻拍了下:“她自己都未必当朋友的人,潘总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空气静下来的一瞬,门口又出现了个人。几人看过去,竟是许久未见的许西芫!
“许律师,姚律师!”许西芫在门口怯怯开口,不敢向前一步。
其他人都纹丝未动。姚伊曼却如沐春风:“西芫妹妹,快进来!”
西芫妹妹?这是要唱哪出?
“路上堵车了吗?”姚伊曼让座,十二分的热情,“西芫是我喊来的,既然说是叙旧,我就自作主张喊她了。潘总不会见怪吧?”
“怎么会?”潘义铭桃花眼往上一挑,“我最喜欢热闹了。”
许西芫在姚伊曼身边落座。她今天仍是一条白色仙女裙,娇羞动人。人未开口,脸先红了半边。
她和姚伊曼一黑一白,黑牡丹和白芙蓉,各有各的娇媚。
潘义铭多扫了两眼:“姚律师不介绍一下?”
“许西芫,我想这里除了潘总,其他人应该都认识。漠安,是吧?”姚伊曼主动给许西芫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