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僵持中,谁也不退让。
门又被推开,孟主任火急火燎进来。他喘着粗气:“哎,老赵,你怎么来了?”
众人纳闷,这人怎么姓赵?
许漠安见过李父,还是他刚入律所那会儿的事。他这人记性好,记得他是孟主任的老战友,所以刚才紧急把孟主任喊了过来。而孟主任早在路上了,徐琴上回听孟主任提过他和李父的关系,先一步就打了电话。
孟主任强堆起笑,拍拍他的肩:“走,给我点面子,有什么事进去说。”
孟主任的面子,当然要给。
李父缓了语气:“唉,老孟,听你的。”
孟主任转头看眼徐琴,嘱咐道:“把李庆有也带过来。”
众人才慢慢散去。李庆有孤身站在那儿。
每个人走过,免不了瞟一眼。所里和她交好的只有任叶文,早不知躲哪里去了。苏苒无奈,上前站在她身侧,也没什么亲近举动,就只替她挡去些八卦的目光。
周围清静下来后,她轻声说:“进去吧,总归是要谈的。”
终于没了旁人的注视,李庆有的肩膀耷拉下,收了满身的倒刺。她垂下的视线,定格在苏苒的米黄色小皮靴上,停几秒,什么也没说跟徐琴进去了。
……
李庆有的事情,没有继续发酵。不晓得他们在里头谈了什么,徐琴出来时只一个劲摇头。
平静了一上午。午饭时间,各种八卦的心暗自涌动。
小亚得意,说早看出端倪,迟瑞表面不屑,却任由小亚发挥。
半天,迟瑞啧啧,终于插上句:“这李庆有太放得开,真是小看了她!”
“这么说,你还挺佩服她?”小亚一个白眼扫过去。
迟瑞唏嘘:“还真佩服,这要多大的胆量能找个比自己大四十多的?”
小亚杠回去:“你怎么不说她单纯呢,这么容易就被个老男人骗了?”
苏苒见他俩吵得欢,随口分析:“可能和她从小的经历有关,不能全怪她,她的原生家庭可能有很大的问题。”
小亚豁然开朗:“别说,还真是。早上出现的这个爸爸,虽然是亲生的,但看样子关系并不好。据说李庆有还有个养父,不过在她七八岁时就车祸走了。”
迟瑞:“所以她从小缺乏父爱?那也不至于找个快当爷爷的老头吧,我要是她爸,我也得气死。”
小亚砸砸嘴:“她那个养父,估计年龄比较大。因为他们家捡到李庆有之前,一直生不出孩子,所以对她比亲生的还好。”
迟瑞不得不佩服:“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不想想姑奶奶我是做什么的?”小亚一脸傲娇,“人事,就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苏苒听了也感叹:“看来,原生家庭真的很重要。”
“对呀,对女儿来说,父亲尤其重要。不是有专家说吗?父亲的缺位,可能对孩子造成一生的伤害。”迟瑞一直很有批判精神,难得引用回专家的意见。
苏苒听到这话,筷子顿住,嘴里嚼着的肉片突然不香了。
小亚敏锐,恨铁不成钢,她去撞迟瑞示意他闭嘴。
苏苒看出他们的别扭,笑笑:“迟瑞说的没错,所以,小亚你结婚前可得擦亮眼睛。这不仅是给自己挑老公,更是给孩子挑爸爸。”
嬉闹中,高舒秋径直拉着行李箱进来,点了盒饭坐在不远处。苏苒好几天没见着她,和小亚打了招呼,端着餐盒坐去了她边上。
“找我?”高舒秋风尘仆仆,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你这几天出差了?”她俩现在说话挺随意。
“嗯,去了趟安市。”
“哦。”苏苒盯着盒饭吃一口,不再说话。
“有事?”高舒秋看出她的忸怩。
“是有事,”苏苒放下筷子,认真说,“上次法律援助活动,有个阿姨问植物人离婚的事,你还记得吗?”
高舒秋没什么情绪:“记得。怎么?想找我们打官司?”
“不是,是她儿媳。”
“儿媳?”高舒秋语气嘲弄,“儿媳也找到我们了?这还真巧!”
苏苒解释:“她儿媳不是在那附近做保洁员吗?后面也跑来咨询了。”
高舒秋了然:“也是咨询离婚?”
“嗯。”
“你找我干嘛?给她答疑?”高舒秋往嘴里塞红烧肉,“该说的,上次我都说了。”
苏苒略有迟疑:“我想,如果可以,能不能多给她些具体的指导?”
高舒秋轻嗤:“你还真是圣母,怎么这种事也管?”
“嗯。”苏苒浅笑。她现在对高舒秋的脾性已了如指掌,知道此时要服软。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高舒秋还端着架子,又夹起块红烧肉,“你爱找谁找谁,我没兴趣。”
苏苒沉默。
她明白这种苦兮兮的离婚案,捞不着什么律师费,还会被顶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实在犯不着。
见她不说话,高舒秋反而来劲了:“你为什么找我?找许漠安呀,他肯定愿意帮你。”
苏苒不介意,认真回答:“因为我们同为女人,另外,我觉得这儿媳的立场,也只有你能够理解。”
“这么了解我?”高舒秋挑眉,“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可不吃这一套。另外,看在我俩是同盟的份上,我劝你也别多管闲事。”
苏苒捋了捋耳边碎发:“我既然看到了,她既然找到我了,我就尽我所能。”
高舒秋阴阳怪气:“按理说,你做这个事吧,我该送你一朵白莲花。但你又是站儿媳的立场,按着世俗的角度,都会扔你臭鸡蛋。所以你究竟是要白莲花还是臭鸡蛋呢?”
苏苒被她逗笑。
高舒秋仍没什么好语气:“笑什么?我的意思是,你蠢得不得了。”
“我知道,”苏苒叹口气,“那个儿媳上周找我了。她要把她丈夫送回老家去,这样开销能节省很多。但她婆婆又哭又闹,觉得她心太狠,不想管她儿子了。”
“所以呢?”
“所以她陷在污泥里,有人帮她一把,才能继续往前走。我看得出,她做这样的决定也不容易。农村什么环境不用我说,村里的白眼不谈,连自己的孩子可能都不一定理解她,会觉得她太狠心了。”苏苒用筷子拨几下盘子里的菜,又想叹气,“但没办法,生活要继续。”
高舒秋重申:“就算判离婚,抚养费还是要出的。”
“嗯,我和她提了,她说该出的就出。”
高舒秋点头:“我问你个问题吧,如果那个植物人是你,你老公要跟你离婚,你能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