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她“结婚”后的第一天,按照习俗是该早起去拜见“公婆”的,虽然不是真的公婆,但总要在奶奶面前装的像一些。
沈元惜很小心,生怕露馅。
她还是穿着几年前简煜麒送她的那条裙子,初秋的天,已经有些凉意。可她也不敢披上外套,生怕简母话里话外地瞧不上她。
走到小区大门口才想起,她根本不知道简家在哪。
天底下就有这么荒唐可笑的事,儿媳已经“进门”了,都不知道婆家的门朝哪儿开。
还是问过简父的司机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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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我来看您了,给您带了些点心。”
这些点心的确是奶奶素日里爱吃的,有黄米桂花糕、椰丝芝麻球,为了帮奶奶控制血糖,沈元惜特意做的无蔗糖版。
“哎呀,昨天才刚结婚,今天怎么不多睡会?”奶奶看到她,高兴得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
“我想您了。”此刻,沈元惜的心中五味杂陈,想哭又哭不出来,她该怎么形容自己“婚后”的生活呢?度日如年、度秒如天。
“大房子住着舒服吧?煜麒对你好不好?”
“您放心,一切都好。”沈元惜勉强地点点头,她多希望能和奶奶回到那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大院,回到那个只有她们两个谈天说地、相互取暖的小屋。
“奶奶,要不以后,我还是白天来照顾你吧,反正煜麒也不在家,我也没什么事可做。”
“傻孩子,怎么能没事做呢,去工作呀,天天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岂不是浪费时间吗?”
“是呀是呀,”简母接过话茬:“我也觉得元惜去找份工作挺好的,已经成家了,就应该共同承担家庭责任。”
其实简母是不想让沈元惜天天往这跑,她不想每天面对她,更害怕她哪天话赶话地在奶奶面前说漏了嘴。
见“婆婆”都发话了,沈元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元惜呀,你跟我来一下。”简母拉着她的手去了二楼的主卧室。
“阿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孩子,在这里你得叫我‘妈’,知道吗?”
“是……妈……”这一声“妈”叫的,让她觉得自己的声带像是被割掉了一样。
“嗯。”简母满意地点点头,一副笑里藏刀的样子。
“昨天晚上,你是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吧?”
“是的,您走之后,我就进房间了,直到煜麒上楼之后我才出去洗漱的。”
沈元惜详细汇报着昨晚的情况,细枝末节都不肯放过,就怕说得不够仔细引来“婆婆”的怀疑,搞得像是她占了简煜麒的便宜一样。
“那今天早晨……”
“今天早晨我在他起床之前做好了早餐,是按照他的口味做的。”沈元惜已经学会抢答了。
“那就好,辛苦你了哈。其实阿姨也不是一定要你照顾他的起居,只是你现在也没有工作,找工作也不是件容易事儿,那不如你就多承担些家务劳动吧。”
“您放心,这个我会做好的。”
简母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外皮已经发黄的粉色笔记本,封面上还印着风景画,看得出来这个本子已经有年头了。
“这个给你,拿回去慢慢看。”
沈元惜接过来翻了一两页,里面是用圆珠笔手写的笔记:早晨起床后先喝一杯温热的牛奶,荤菜爱吃宫保鸡丁、清蒸排骨、土豆炖牛腩,一年四季都喜欢穿纯棉的白色t恤……
这谁啊,毛病这么多?沈元惜心想。
“这是……”
“这是煜麒从小到大的喜好和生活习惯,虽然你们认识很久了,但是现在生活在一起,总还是要对他了解得多一些,免得日后引起矛盾。”
呵呵,还真拿她当保姆了,这是让她摸清“主人”的习性呢!如果她不照做呢?简煜麒会怎样?将她扫地出门?那正好,反正这种相处模式对她来说还不如坐牢。
她按下心中的不满,面子上还是保持着尊重:“我知道了,我会认真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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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简家回来,沈元惜钻进了被窝里,明明昨晚睡够了八小时,她还是觉得头昏昏的,身子软绵绵的。
睡梦中她似乎听到了开门声,“啪”,客厅的灯被打开了,一束明亮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直射着她的眼睛。
你看,连这个房间都在提醒着她:主人回来了,你该出门迎接了。
沈元惜看了看闹钟,才六点,简煜麒不是有商务活动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穿着睡衣,用发圈随意扎了一个低马尾就走出了房间。
这是……阮梦诗?他竟然带阮梦诗回家了!
记得上一次见阮梦诗,还是在她们上大学之前的同学聚会上,那天的她穿着公主裙,梳着精致的发型,惊艳了全场。
如今站在面前的阮梦诗,一身素色的穿搭,戴着金丝细框眼镜,没有任何首饰的妆点,看起来高级又干练,书卷气十足。
如果沈元惜走在大街上,看到简煜麒和阮梦诗这样的情侣,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太般配、太养眼了。
果然,你的气质里藏着你走过的路、读过的书、看到过的风景、听到过的故事,还有,爱过的人。
沈元惜也不再自卑,她知道,她和他们,永远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
“元惜,你好呀。”
“你好……梦诗。”沈元惜第一次这样称呼她,感觉还是有点别扭。
“梦诗放长假了,说想来这看看,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不好意思,没有影响你休息吧?”
“没事的,你们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去做。”
沈元惜天生就是操心的命,她下意识地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她这是在干什么?自己就把自己放到保姆的位置上了。
“我们在外面吃过了,我带梦诗上楼看看,你休息吧。”
简煜麒拉着阮梦诗上楼了,沈元惜记得“婆婆”的约法三章,她没资格跟上去。
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楼上传来两个人的嬉笑的声音,沈元惜在房间里听着,时而觉得温馨动听,时而又觉得刺耳挠心。
是啊,阮梦诗才是这房子真正的“女主人”,而她,就算不是保姆,也是个多余的存在。
她没有资格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