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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香炉中飘忽出袅袅馨香,烛火众多将殿内照耀如若白昼,近了龙榻,光亮才稍暗下来。

一个着素衣的中年男人躺在床榻之上,眼窝塌陷,脸颊干枯,满脸死灰全无生气,好似下一刻就要踏入鬼门关一命呜呼。

而此人,正是当今大眀朝的九五之尊,太祖高皇帝诸霸先的第七世孙,诸存煦。

殿内还侍立着一些伺候的宫女和太监,诸宗淡向他们摆了摆手,道:

“你们都先出去,孤于圣上有要事讲。”

“是。”

随着那群太监宫女低头鱼贯而出,此时只剩下父子二人和贴身太监梁琛。

“殿下恕罪,皇上要奴婢在此立遗旨。”

“嗯。”

“儿臣见过父皇。”

诸存煦有气无力的说道:

“起来,起来吧。”

诸宗淡深行一礼,随后扑通一声跪在皇帝床边,头埋在龙榻之上呜呜哭嚎起来。

“父皇,儿臣........”

诸存煦伸出一根手指,擦了擦儿子的眼泪,道:

“朕.......时日无多了,等朕走后,大眀,就要交给你了。”

那诸宗淡趴在床榻上一下撕心裂肺的大声哭嚎起来,后背抽动一起一伏,看起来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呜呜呜呜........父皇,父皇您不要走,您不要说这样的话,没了您,大眀朝该如何啊,要儿臣怎么活呀。”

“那群御医真是没用,儿臣待会儿就去找他们算账!”

“不怪他们。人,都是要死的。”

诸存煦两侧的鬓角已然斑白,双目有了些光亮,回忆往昔,深深的叹了口气:

“朕少年登基,在位近三十年。”

“这期间,西南夷民造反,山东白莲教叛乱,辽东金人和元蒙余孽虎视眈眈。”

“朕资质平庸,无太祖那般雄才大略,也无文宗那般励精图治。朕竭尽全力平息了内乱,可外患尚存。连年打仗,国库空虚,朕才多派内官征矿税以充盈国库。”

说着,他自嘲的笑了笑,叹道:

“可到头来也只是釜底抽薪,劳民伤财。国本难定,太子无人,朝臣结党相争,空耗国力。”

“难呐,难呐!短短三十年,我大眀便江河日下,朕有心却无力,实在愧对于列祖列宗啊。”

说到这里,诸存煦已然是声泪俱下,全然是愧疚与歉意。

“父皇,这不是您的过错。”

诸宗淡抽泣着沉默了。

诸存煦望着大儿子,问道:

“宗淡,朕临走之前,只问你一句,这二十年来…你恨不恨朕。”

诸宗淡默然流下两行清泪,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握着父亲的手边哭边摇头。

“不恨,不恨!父皇生我养我,如此大恩三生三世难以报答,儿臣既为臣子,怎会恨父皇呢?”

“说得好,说得好啊,那你恨不恨你的四弟。”

“不恨,儿臣与四皇弟一父所生,情同手足,怎会恨他?”

“不恨?那你......为何要派人去杀他!”

诸存煦的声音忽然变得冷漠不解充满了怀疑,他想不通一向温文尔雅的大儿子为何能下此毒手,他也隐隐不相信大儿子能下此毒手。

父亲的目光犹如刀子扎进心窝,诸宗淡眼睛一瞪身子一怔,如遭雷劈,当场呆愣住。

如何也想不到父皇怎得知自己派人行凶的?

当即冤屈的狠狠哭嚎起来,浑身冤的发抖。

“啊?!父皇!父皇您怎能听信这等谣言啊,究竟是谁!是谁污蔑儿臣?!儿臣要与他当庭对质!”

“四弟与儿臣情同手足,儿臣怎会派人去杀他?!父皇您明鉴啊!儿臣的为人您平日里都看在眼里!为何就是不信儿臣呢?儿臣要是派人去杀四弟,那便是猪狗不如的畜生,遭雷劈的败类!您要不信,儿臣这就一头撞死!!以证清白!”

说到这里,诸宗淡便哭嚎着起身往廷柱上撞去。

诸存煦竭力抓住了他的衣襟将其拦下来,不禁皱了皱眉,心中也难免打消了几分疑虑,多了一丝自责,但还有几分犹豫未解。

“宗淡,起来。朕本传位与你的,这则消息朕本就将信将疑,朕相信依你的为人不会与老四手足相残,但皇位大事,朕想来还是要思虑一二。”

诸宗淡自嘲的摇头,凄迷一笑。

“父皇,原来您一直就不信我,旁人所言真假几分啊。”

“朕不是不信你,这样吧...既然你没派人刺杀老四,那你这就传朕的旨意去把老四叫来,等他来了,朕再立遗旨不迟。”

诸宗淡跪在原地久久不肯动弹,诸存煦皱眉道:

“快去。”

诸宗淡却连滚带爬的跪到龙榻旁,涕泪俱下,带着哭腔与哀求。

“父皇,父皇啊,儿臣知道您担心老四,可儿臣才是嫡长子,为何?!为何非要他进来,您当下立遗旨不就行了。”

诸存煦眼睛一瞪,龙威显出,使尽全身力气打了他一个耳光,声音嘶哑道:

“混账东西!”

“朕还没死!!!”

此下吵嚷声从养心殿内传出,那些皇子公主都侧耳倾听偷偷往里面看去,却被厂卫死死拦下不得靠近半步。

而郑皇贵妃神色焦躁,便想冲进去,奈何被两名身强力壮的锦衣卫拦下。

“本宫乃是皇贵妃!你们都想造反吗?!!”

曹太清幽幽道:

“回娘娘,没皇上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哪怕是皇后娘娘也得乖乖在外等着。”

此时殿内。

诸宗淡被一个巴掌打得沉默下来,也不哭了,红肿的双眼全然不见哀伤,只是透露出丝丝恨意,满是不解与痛恨,低声咯咯笑了起来。

“呵呵哈哈哈,唉,我就知道,到头来你还是忘不了他啊。”

“孤就是想不通啊,诸宗洵那个废物究竟有什么出类拔萃之处,让你鬼迷心窍的非要将孤的皇位传给他?!老东西,孤实话说了吧,其实诸宗洵已经死了。”

诸存煦颤抖着手指着满脸笑意的大儿子,目眦欲裂,怒火攻心。

“你,你说甚么?!你是在骗朕?!逆子!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诸宗淡呵呵笑了笑,随后满目狰狞低吼起来。

“骗你又如何?!他已经死了!被孤派的刺客给杀了,那个废物凭什么跟我争啊?!太子之位本就应该是我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