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塔腊氏独步后宫,冠绝六院,宫外却怨言频出——
歆晴宫内锦绣堆金,玉馔珍馐日日翻新,单是一席宴饮,便足抵寻常人家一生难及的奢靡。
而紫禁城内,圣上沉溺温柔乡,昔日矫健之姿虽仍是英俊非凡,双目间却难掩疲色,
夜里,红烛摇曳,帷帐深锁,媚骨娇柔,弘历迷醉难返;
晨起奏章堆案,却愈倦怠。
朝堂上,立储之事愈演愈烈,群臣屡次上奏,恳请皇上雨露均沾,以稳固大清江山,
可每每劝谏,皇帝便是震怒,他本好大喜功,然更令他心绪难平的,是膝下子嗣寥寥,
这些年来,他待晴儿极尽恩宠,为何再未得一子?
帝王隐隐生出几分揣测,可他不愿惹晴儿伤心,任这疑虑在心下翻涌,始终不曾点破。
-
春夜沉沉,微风轻拂金瓦琉璃,荡起绣金纱幔,偌大的歆晴宫,被馥郁的芬芳与一缕若隐若现的异香氤氲,仿若浮生幻境。
华帐低垂,红烛摇曳,暖光映照间,尔晴慵懒倚在雕花紫檀软榻上,一袭曦霞纱罗亵衣,紧贴着玲珑浮凸的曲线,勾勒出纤腰如柳、酥胸饱满的绝妙身段,
她眉目含情,媚意流转,一双朱唇艳若桃李,轻启间,声似绕梁余音,呢喃如丝:
“晴儿听闻,前朝在论立太子一事,咱们的冕儿也是皇子,皇上可不许偏心啊。”
弘历正摩挲着她凝脂般的玉臂,闻言微怔,历来帝王最忌立储,如何容得旁人窥伺皇位?
更何况,永冕的血脉...晴儿未明言,他亦不愿验亲、伤了情分。
可他又怎忍心拂晴儿意?
皇帝轻叹,指腹摩挲着她娇嫩无瑕的脸颊,语气缱绻:
“朕尚未思及此事,晴儿怎地忽然提起?”
尔晴睫羽微颤,双眸浮现一丝委屈:“晴儿只是想着,冕儿长大了,也该为皇阿玛分忧......”
见状,弘历终是不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温声安抚:
“朕会护着你与冕儿的,你是皇后,是与朕共享这江山之人。”
话音方落,帝忽觉一阵胸闷,身形微颤,继而猛然咳嗽,匆忙取过明黄锦帕掩住唇角,一股腥甜翻涌,待他松开手帕,绣金云纹缎面上,赫然染着一抹殷红。
弘历眸色微沉,却强撑笑意,将锦帕悄然收起。
尔晴眼波轻漾,似是未曾察觉,纤纤玉指轻点着他的心口:
“皇上还好吧?”
“朕无碍,”帝抬手,抚过她云鬓,目光沉溺,
“只要晴儿在身旁,便无碍。”
尔晴莞尔一笑,仰首吻上他的唇,带着蛊惑的甜腻,弘历旋即回吻住、不可自拔。
殿内的狻猊金香薰炉中,烟气袅袅,如无形的丝网,将帝王的心彻底困锢在这片幽香中。
-
翌日晌午,养心殿内一片静谧,帝不愿令尔晴忧心,特意趁她不在时宣叶天士入殿。
殿外,宫人肃然静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与金漆红檀的沉香交织,透着丝沉郁。
叶天士恭谨行礼,随后跪下,指尖搭上脉搏,微顿片刻,
他能诊出皇上龙体虚损,却摸不透缘由,再三探查后,他终是收回手,沉吟片刻,委婉道:
“皇上龙体略有亏损,应是近日操劳国事过重所致,微臣开几副温补调养的方子,望皇上勤加服用,以固本培元。皇上亦可召其他太医一并诊断,以求无虞。”
弘历指节轻叩御案,目光微冷,他素来多疑,如何不懂叶天士言下之意?只是,他不愿将此事宣扬、惊扰晴儿,遂淡淡道:
“既然只是亏损,何须兴师动众?你尽力为朕拟药便是。还有,此事不准告诉皇后。”
叶天士眸色复杂,终是心下默叹,不再多言,叩首退下。
重归寂静,弘历缓缓望向雕花窗棂,阳光正好,却并不温暖。
毓庆宫,书香氤氲,静谧安然。永冕端坐案前,专心研读着《孟子》,稚嫩的脸庞透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与端谨,恍惚间,竟隐约透出几分傅谦的影子。
殿门轻启,尔晴缓步而入,她一袭玫瑰红蹙金广绫凤袍,赤金缀玉步摇微晃,折射出粼粼流光,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琼姿花貌,秋水般的眸光落在那小小的身影上,流露出几分难得的温柔。
永冕抬眸一看,眼中瞬间漾起孩童的欢喜、猛地起身,快步迎上,声音清脆悦耳:
“皇额娘!”他扑入尔晴怀中,小小的手臂环住她腰际,
尔晴俯身,轻抚他细软的发丝:“冕儿近日可好?”
永冕挺直了背脊,像个小大人,郑重回答:“儿臣一直谨遵皇阿玛教诲,每日勤学不怠。”
尔晴眸光微闪,旋即轻声道:
“好孩子,”
她语气温和,随后又问了些他的饮食起居,皇额娘鲜少来看他,骤然得此温存,永冕只觉受宠若惊、心生欢喜,事事乖巧作答,一时间,气氛显得格外温馨静好。
-
时光荏苒,已是乾隆二十年。
这一年来,弘历的病情非但未见好转,反而愈加严重,他自知却从未言说,只将所有的不安尽数倾注于尔晴身上、对她的渴望已然偏执,每一寸目光都藏着沉沉的情意、贪恋、甚至疯狂。
尔晴亦心知龙体早已沉疴缠身,却依旧玉体轻缠,香软如水,任他夜夜索取、不加节制,
而弘历亦甘之如饴,尽管日渐羸弱,仍贪恋这致命的欢愉,纵情其中。帝清楚,总有一日,他再无法紧拥这尤物入怀,而在那之前,他不愿留一丝遗憾。
远方,旌旗猎猎,刀剑染尘,残阳映照下,满目狼藉,遍地的尸骸昭示着这场战事即将落幕,
傅恒策马立于山岗之上,俯瞰着眼前血染的土地,霍兰部叛乱已被彻底平定,大军凯旋在即,
而他真正的战场,并不在此,
身后,一道暗影悄然掠至,低声禀报:“公爷,京城已定。”
“传令,今夜启程。”
夜色深沉,和亲王府内,灯影摇曳。弘昼半倚榻上,醉意朦胧,指尖轻捻着盏金爵酒杯,眸中透着几分疏狂,他何尝不知,尔晴当日的接近,并非偶然,
他在帝王家活得太久,看得太透,深知这场棋局中,他不能站在任何一方;但若最后的赢家是她...未尝不能押上一注。
七月十五之夜,百姓们早早歇下,一路无灯火,唯有夜风拂过朱墙,卷起几片凋零的槐叶,
城墙下,黑衣军士如鬼魅般掠过街巷,步伐轻缓而无声,傅恒策马行在最前,身影在火光映照下愈显修长,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指紫禁城,
行至暗巷,他挥手示意,隐匿在黑暗中的千余精锐悄然汇聚,宛若黑潮,融入队伍中。
宫门处,弘昼早已布下周密安排,守军悄然换防,傅恒的人马迅速潜入宫内,没有喧哗,没有刀兵交接,一切平静得可怖,十八槐枝影婆娑间,冷月静静映照着那些无声穿行的暗影。
破晓时分,第一缕晨光透过宫墙,染红了紫禁城的琉璃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