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因睁眼,模糊视线艰难聚焦。死亡寒意仍缠绕四肢,每次眨眼都撕扯干涸眼皮。世界在他眼前缓慢成形——先是光晕,再是轮廓,最后是罗茜。
黑发散落的她就在那里,泪水无声滑过脸颊。她掌心贴在他胸口,温暖却颤抖。
“茜…茜…”声音沙哑陌生,喉咙干涩,仿佛世纪未开口。
记忆定格在那刻——九思紫眸中闪烁的杀意,自己挡下致命一击的瞬间。胸口贯穿的剧痛,血液温度,罗茜绝望呼喊,未能实现的保护承诺。然后是漫长寂静的黑暗。
“我…不是死了?”
罗茜先点头又摇头,泪珠滚落在他苍白脸颊。黑眸盛满复杂情感,喜悦与痛苦交织,刻进记忆深处。
“你回来了,莱因。”她声音哽咽,指尖轻颤,“你真的回来了。”
星羽立在一旁,白发无风自动,眉心彼岸花印记微微发光。琥珀色竖瞳闪烁着罕见温和。伊凡达蒙脸挂疲惫笑容,亚麻色碎发被汗水浸湿,对视一眼后默契后退,给两人留出空间。
莱因试图坐起,身体却不听使唤。罗茜急忙扶住他,动作轻柔到极致。
“别急,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桃源庄园沉浸在欢庆氛围。阳光穿过落地窗照亮每个角落,驱散了长久阴霾。
灵渊红眸闪烁着满足与警惕交织的光,作为精神系异能者,他谨慎观察莱因状态;梵宵冰蓝眼眸藏着复杂情绪,既为罗茜喜悦而欣慰,又对这位旧人回归心存微妙戒备。
莱因坐轮椅上,身体虚弱。罗茜寸步不离守在身边,黑眸盈满喜悦。
“你们…都在。”莱因环顾四周,声音虽弱却清晰。
“当然,”罗茜握住他手,“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莱因微笑,笑容却突然凝固。他注意到了异常。
“恩佐呢?”
空气瞬间凝固,欢庆氛围刹那消散。罗茜手指微颤,喉咙被无形力量扼住,几乎出不了声。
“恩佐他…”她声音哽咽。
灵渊上前一步,红眸闪过悲伤:“恩佐为了复活你,献祭了自己。”
莱因脸色苍白,眼中闪过痛苦与自责。被仇人另半灵魂救回,这讽刺命运让心脏比死亡时还疼。喉结滚动,千言万语却哑口无言。
“什么?”
“他是第七圣物载体——麒麟之心。”灵渊声音低沉,“复活你需要七圣物力量,而他…选择了牺牲。”
莱因手握成拳,指节发白。罗茜看他紧绷下颌线,心如刀割。
“不…这不可能…”
罗茜别开脸,不敢直视他眼睛。那痛苦自责就像面镜子,映出她内心深处相同情感。她无需读心术就明白莱因感受——他宁不复活,也不愿以他人生命为代价。
“为什么不阻止他?”莱因声音沙哑,字字从齿缝挤出。
罗茜无言以对。当时场景在脑海重现——恩佐坚定决心,麒麟纹身绽放,最后微笑。她曾尝试阻止,但恩佐心意已决。
“他想赎罪。”陆野开口,桃花眼闪烁罕见严肃,“为了九思对你做的事。”
夜幕降临,莱因独坐庭院,月光勾勒孤独剪影。
罗茜轻步走来,在他身边坐下。草地露珠打湿裙摆,她毫不在意。
“你该休息。”她轻声道。
莱因摇头,目光停留在远处星空。繁星点点,仿佛无数双眼睛注视世间悲欢。
“恩佐…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声音里满是痛苦。
罗茜沉默片刻,夜风拂过黑发。她想起恩佐最后眼神——解脱,救赎,希望交织。
“他想赎罪,”罗茜终于说,“为九思所做一切。”
莱因闭眼,痛苦爬上脸庞。“九思杀我,恩佐却为救我牺牲。”苦笑,“这什么荒谬命运?”
罗茜伸手抚摸他脸颊,擦去月光下泛银光的泪痕。
“恩佐说过,每人都有选择权利。”她轻声道,“他选择赎罪,如你选择保护我。”
莱因看向她,月光映照眼中悲伤痛苦,却也闪烁明悟。
“我们都是命运棋子?”
罗茜摇头,黑发泛着柔光:“不,我们是自己命运主人。恩佐选他路,如你选你路。”
“我会好好活下去,”半晌后莱因开口,声音坚定清晰,“这是对他最大尊重。”
罗茜点头,握住他手。两手月光下交叠,温度从掌心传递。夜风拂过,带走些许沉重。
莱因仰望天穹:“恩佐,谢谢你。”
桃源星微风拂过罗茜面颊,草木清香环绕。她蹲身,指尖陷入小鹿崽柔软毛发。三只亚麻色小家伙转圈跳跃,绒毛阳光下闪金光,争抢她注意。
“别挤,都摸到。”罗茜笑道,轻抚它们小脑袋。
凯尔立在不远处,黑色战甲泛冷光:“一小时后出发。”
“知道了。”罗茜目光扫过庭院。灵渊星羽低声交谈,为行程做最终准备。
她已与核心伴侣商定,决定尽快动身。刚向苏醒的莱因告别,承诺安全归来。安抚孩子时,凯撒对她离开格外敏感。
“妈妈离开几天,乖乖的。”罗茜声音轻柔,黑眸满是不舍。
自三小家伙出生,她几乎未能好好陪伴。先是深渊禁地危机,后为寻找圣物复活莱因奔波。莱因虽复活,恩佐牺牲却让所有人心头蒙上阴影。
最小鹿崽用湿鼻子蹭她手掌,抗议她再次离开。
“妈妈很快回来。”罗茜承诺,站起身。有些事,该做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