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等待下一次故事的间隔中,人们也都在各自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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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百姓们一如既往地努力劳动,没有一刻停歇,只期望能够养活自己和家人,不会饿死,再进一步,积攒一些积蓄,或者扯一点布……
而遇到灾荒疫病之类的百姓,则直接开始在生死线上挣扎。
如果是灾荒之类的天灾,那所有人便依旧没有停止劳作,只不过,在劳作的同时,心中的焦急和恐慌也是越来越重:
今年能够有个差不多的收成吗?地都已经不好浇了,河里面虽然还有水,但是也只有浅浅的一层了……要是收成不够,官府会减免一些赋税吗?他们实在是交不起了啊……往年家里面也没有多少余粮,今年要是不减轻赋税的话,那说不定真的就要死人了……
而若是连年歉收的地方,那是直接开始预备着家中死人的情况了——棺材都买不起,便简单埋了便是;但家里面剩余的人怎么才能活下去?城中的富户也不要奴仆……
但,比起往年,不少人在今年倒是有了一个新技能:识字。
他们识的字虽然不多,也不全,但是乡里邻居凑一凑,大家互相帮助,大约是能拼凑着认上一部分字的,也就能读懂一些朝廷的命令。
有了这个能力,那至少,在朝廷发布命令的时候,只要贴出来,那官府就不能太过糊弄他们。他们也就能更快知道朝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自己又应该怎么办。
而对于村里面的农人而言,那则是地主们不能太过糊弄他们了。
比起城中的百姓,乡下的农人则更为依赖地主的话——特别是当这个地主还是和他们一个姓,也就是能算作是同家族的人的时候,如果这个地主还不是特别特别苛刻的话,那变成更容易让农人愿意相信且维护他了。
而即便不是以上两种,只要是地主的佃户,那更多时候,也还是选择听从地主的话和命令,毕竟大家是种的是主的地不是吗?能剩下多少粮食,也全部要看地主的想法,同时,家中有什么事,很多时候也是求助主家来解决……
即便不是佃户,附近有地主的话,农人也可能会去求助地主,而不是去找官府。
因此,如果朝廷出了什么政令,而地主非常抵触和不认可的话,农人们便更有可能听信地主的话而不是朝廷的命令——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朝廷到底发了什么命令啊,他们又不识字。
可是这时候,如果农人有自己的一点点想法,有对朝廷和地主的些许怀疑……那他们就可以尝试自己去看一看官府贴出来的政令。
虽然这很难很难,一来不少农人本身是极为畏惧离开自己的村子族人,二来地主也不愿意放佃农到城里面去;但这至少,给了一些人机会和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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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反映到朝中、官府中,便是一些官员惊讶地发现,推行政令的难度好像稍稍减少了一点——就一点点,但难度也确实是有所减小。
便有官老爷和自己的下属聊到了此事。
“这些愚夫愚妇现在怎么开始愿意听朝廷的话了?”一个官员感叹着,观其衣着,当是县令一类。
他还算是一个办事儿的官员了,因此,很能感受到县衙在推行朝廷的命令的时候,遇到的阻力确实少了那么一丝——若是换上一个根本不关心政务的官员,是根本感受不出来这种微小的差别的。
那种官员,非得等到情况已经比较明显的时候,才能有所发觉,
这名官员的感叹也是有证据的,那些愚夫愚妇——没错,就是这个称呼,这群百姓虽然是朝廷的子民,但是一个个都愚不可及,那些朝廷确确实实给他们加税的政令就不说了;
些是真的为他们考虑、让他们能够过得好一点的政令,他们也都一个个根本不愿意听从,非得官府出什么强制手段、惩戒一番才行。
这不是愚夫愚妇,是什么?
那些愚夫愚妇,对于最近的一些政令,抵触的力度竟然小了一些,也不是那么不能说通了,也不是非得等到官府抓上几个人投入大牢之后才愿意听话。
这如何不让人惊讶?
便有更低一级的官吏附和道:“确实如此,那愚夫愚妇能够听懂人话了,不再对抗朝廷命令,这也是大人教化有方啊。”
这话也不是纯然的拍马屁,毕竟这种转变是在如今这位县令在任期间发生的,那当然是这位县令的功劳啊,不然还能是谁的功劳?难不成这些愚民们突然开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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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种种情况汇集到了朝中。
如今的朝廷还处在正常运转的状态下,并没有到那种王朝末年的情状,因而这种情况的上报速度也不算慢。
此时,便有公卿就民间的情况变化进行了分析的和讨论,打算确定个大致的原因出来,以预备皇帝的召见和问询,不至于到时候说不出个结果来。
“依我见,大约还是识了些许字的缘故。”坐在上首的中老年男子道。
他阅览过了大部分关于此种变化的上书,其中各种观点都有,但也都不能彻底说服他,也不能完全解释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
如果说歌功颂德的话,那当然可以说是圣上德行感天动地,使得上苍点化那些愚夫愚妇……但皇帝如今要的应当不是这种歌功颂德,而是具体分析。
如此一来,那便需要认真剖析了。
而这种情况出现的地方天南海北、各地都有,那便不能简单得出结论;而他经过各种分析、了解这些地方百姓的特征,便发现了一件事情:他们识字的人数、能认识的字,变多了。
所以,如何不能是这样的原因呢?
毕竟“读书明理”,虽则这些民众根本谈不上读书,识字也并不能精通文字之意,但多少也应当是比原本要明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