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李鹤就告诉他,要小心景明回过神来,裴川听了进去,心觉还是李鹤想的深远一些。
景明总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却想不出个头绪。
既然不是,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小川可喜欢这料子?”
“料子是不错,若只是作为礼物,没有其他居心,便好了。”
景明微微一怔,随之笑容僵在了脸上片刻,贾婉奕不知他们二人葫芦卖的什么药,“你们在说什么?”
她直觉小川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
“没有,娘,景明公子常来,最近又不常来,来了便带着礼物,不免让我想起夫子常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贾婉奕眉头一蹙,“你这孩子,柳夫子是这江南城最具名的夫子,怎可能将这种话放在嘴边。”
她抱歉地对景明道:“孩子小不懂事,景明公子莫怪,我代他向您赔罪了。”
景明摇摇头,“孩子而已,无伤大雅。”
他深深看了裴川一眼,“对了,这院中有除了云英,小川,我常常看到还有个孩子和他们一起,他是谁家的?”
“你说的是良良吧,他是陈大哥的儿子,他们三个自从认识后便在一起,兄弟一般。”
他点点头,“既有了云英和小川的,自不能差他,可否将他叫来,问问他喜不喜欢,若不喜欢,我再换别的。”
贾婉奕羞愧道:“怎好叫你破费,你与我们本就无亲无故。”
“这话便生疏了,若日后有亲有故呢?”景明微微一笑,“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
贾婉奕犹豫半晌,她主要是考虑只有小川和云英有,良良难免不平衡,情分上,他给了许多,她们也亏欠许多,也不差这一点了。
“小川,你去把云英,良良都叫来吧。”
不一会,三小只便齐聚了。
陈良显得有些紧张,云英却是很坦然,来的路上裴川已经和他们说了景明此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抓与他府中接头的人,当时他们留了个心眼,并非他们三个出面,所以不必担心,大方磊落,随意便好。
陈良心里素质没有其他两位强大。
景明府中下人挨个看了眼,都不是。
景明哑然,难道他猜错了。
可为什么,那裴川给他的感觉却不是很舒服。
像是躲在幽暗里的幼兽,等待合适的时机出现咬碎他的脖子……
既扑了空,景明与贾婉奕闲聊几句,问了明珠下落,果然明珠并不愿见他,这次他没有强求,只道:“来日方长,她既不愿,我也不会强求,我就在这里,不会离开。”
景明抬头,清澈的眸子极为诚恳,“无论清醒或是醉时,失意或是高兴,我的心意都没有变过,江南,是我最后的落地。”
他离开的身影极其挺拔,宛若一颗青松,贾婉奕看呆了呆,竟从他身上莫名看到自己丈夫的影子。
他们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无论面对任何事,都不曾用肮脏的手段。
贾婉奕对这样的人很有好感,在李鹤和景明之间,她私心还是更加偏向景明。
“如此坦诚的一颗心,明珠,你当真要错过么……”
她望着景明离开的方向喃喃。
……
“少爷,就这么算了?”
出去后,卫诚忍不住道:“我总觉得这其中有猫腻,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那三个孩子,当真不是他们做的?不是他们,还能有谁呢。”
或许答案真的是他们三个。
可答案是什么,对景明而言不那么重要了。
“他们不想让我靠近明珠,可你觉得,我会怕吗。”
景明轻浮的笑了,他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他为人正直,待人尊重,一生都是如此,秉行自己的原则从未舍弃,他这抹轻浮并非是对那三个孩子,而是对任何阻拦自己的事物。
他若下了决心,便是天塌地陷他也不会放弃。
区区几个靠恶作剧的孩子,算什么呢。
卫诚道:“你不会我,我只是替你不值。”
“明珠很好,是我来的晚了些,不知她那位过世的夫君什么样的运气,你说我们去祭拜祖神的时候,为何我从没想过为自己许为良配?若祖神听得到,我也不必如此波折了。”
“你还好意思说呀,别人许的都是江山社稷,唯有您……您要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玩意儿。”
祖神是他们信奉的天神,象征着天地万物,是她造就了他们的草原,与她的丈夫,一位狼化作的神荡平异族,将草原化作自己的故土,建造了后人的家。
每年,出越皇室都要去祭拜祖神,在那座神山脚下住上几日。
景明自然也要去,他去了,只想两件事。
一是家人平安,二是家人快乐。
他的母亲知道,常常对他无奈叹息,说他半分野心都没有。
他便道,这野心给表哥就够了,他知道自己能力如何,撑不起一个国家。
正当这时,一只飞鹰长啸,划破江南的天幕。
卫诚与景明不约而同的仰头,都看见了那只孤傲的飞鹰。
那是只有出越皇室才能驯化的鹰种,极为珍贵,若在他国看到飞鹰,便意味着,故乡的人来了。
“它是……羽神……难道是……那位回来了?”
卫诚不可置信道。
景明蹙眉,“表哥?他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
“不知道,咱们还是快去看看吧。”
景明四处游历,本就喜欢游山玩水,这次听说楚明颂来矅国,央求着跟随。
他这表哥,为人极冷,世人说他弑父杀兄,唯独对他,有几分不同。
他小时候便粘着楚明颂,长大了,再见楚明颂,要仰头看着,他坐在龙椅上,小时的亲近便也随着那龙椅的存在压在了椅子腿下面,瑟缩起来。
过往再怎么亲近,一人成了君,一人成了臣,这关系便怎么也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景明面上笑嘻嘻的,心底终究还是免不了紧张和忐忑。
回了府中,推开门扉。
一抹慵懒邪肆的身影坐在椅上,翻看他放在案上的东西。
束起的长发随意落在案上,成了一缕缕的瀑布,楚明颂眼睛不抬,道:“看到我,很是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