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天,倒在李鹤身上睡着的?
怎么没有一丝感觉,难不成李鹤就这样一个动作保持了一整晚?
好久没看到他这般美好的样子了,就和她初见李鹤时一样。
明珠跪坐在地,与他隔着一臂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膝行而去,一只手臂撑着地,缓慢的凑近了他。
他的眼带不知何时落下来,长长的睫毛像待飞的黑色蝴蝶,神秘而又充满蛊惑,看了那么多人,看来看去,还是李鹤最好看。
上天公平也不公平,剥夺了他生为人的善良,却给了他一副仿若天神般的容颜。
忽然,李鹤睁开了眼。
她对上了李鹤深色的瞳眸。
“……”
明珠一怔,看到他瞳孔里倒映着自己诧异的脸庞。
唇红齿白,因为刚起,头发微微凌乱,衣裳也不整,凑近了,一副像是要趁人熟睡的时候占便宜的模样,更让她惶恐的是李鹤的眼睛里除了她再无他物,就像是,他眼睛能目视了般。
“你……”
她迟疑出声,未说完,一只修长的手掌便落到她脸上,男人轻轻侧开脖颈,没有使力的把她推开,道:“你醒了。”
“……”明珠再次沉默,盯了李鹤很久,他茫然道:“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离你很近。”
“有你的味道。”
他抬起手,放在鼻尖轻嗅,淡然道:“都是你的味道。”
明明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举动,却被他做的暧昧至极,明珠霎时红了脸,慌张的顾不上自己,扭头将方才那一丝丝闪过的疑惑抛到脑后。
“天色不早,得回去了,我……我去洗漱。”
她脚步略有仓皇,都没敢回头,脑海里都是李鹤低头轻嗅的动作,实在太过……
她的心砰砰乱跳,强行安定下来,让自己别再想。
李鹤这才恢复了有焦距的样子,目光深沉的望着她远去的方向,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瘦骨如柴,光穿过指缝撒入,变成一道道散开的暖黄道子,天色缓缓亮了,他放下手,扭头瞥了眼,脖子忽然发疼。
眼睛,比昨晚看的清楚了很多,看来在慢慢恢复。
连累他的脖子和腿,昨晚给明珠躺了一晚上,怕吵醒她一个晚上没有动。
他嗤笑,笑容极淡,半是苦笑,半是嘲讽。
自被被端妃开水灌喉折磨后,他便神志不清,似乎先前服下的毒药起了作用,李永业也发了病,带人大闹天牢,亲手斩杀了他。
他抚摸胸膛,竟没有伤口。
许是伤痕太多,重叠在一块,早已分辨不清了吧。
李永业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将他丢进河中,他应该都没想到,他还能活着。
他最看不上的儿子,屡次想杀死的人,却次次都能活下来。
李鹤抿唇,撑起身来,膝盖忽然泻力,向后趔趄了下,好在他及时撑住了后面的窗沿,这才没有摔得彻底。
已经多少年没这般无力了,和废人没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
苦笑过后,他望着方才明珠下楼梯的方向,目光深沉。
倒比小时候好些。
……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这也意味着一天要开始了。
昨夜留宿酒楼的人陆续起床,从各自的房间出来透气。
李鹤洗漱好,顺着楼梯往下走,他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不到特殊时候,他还不打算说实话。
方到楼梯拐角处,能看到大厅景象,便瞧见矮桌前坐着一个人,他与明珠一前一后,坐在对立处。
李鹤眯起眼睛,这男人,应当便是那个二傻子公子了。
昨夜与他打探明珠喜好,还发誓要和明珠一起照顾他的那位。
他没动,站在原地,凭他耳力,这个位置隐约能听到他们对话。
“这些都是江南这些年来的利润收支账目,你可以看看,其中有些品类常年获利,而且不小,说不定对你有所帮助。”
这可不是普通的账本,而是汇集了偌大江南,所有商户的总账单统计本。
明珠十分诧异,“你从哪来的?”
这东西,景明一个刚来江南的外地人,不可能得到。
景明微微一笑,“这便不由你操心了。”
看来这景明比她想象的更加神秘,明珠起了疏远之心,将账目推回去,“我只看一眼,方才并未故意。这东西你拿回去吧。”
景明不解,“为何。”
“这不是我该看的东西,也不该是你能给我看的。”
“我说能,就能。”景明固执,明珠直截了当问:“看来你当真被家人保护的很好,不知生意场上何事能做何事不能,我若看了,便是与整个江南作对,我虽不知你有何本事庇护我,可你离开,我该如何?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
景明一向以为女子都是需要帮助的,出越那些女子也是如此,却没想在明珠这反倒没有讨好,还吃了亏。
“这的确不是我的东西,乃是林家家主林浩邈的账目,他能给我是因为我和他们……”
景明顿了顿,明珠微微抬眼,古井无波。
他犹豫片刻,还是说了,“他们与我的家族有些关系,能在江南起势力,亦少不了我家相助,因此无论我要什么,都只是一句话的事。且这东西本就不是什么机密之物,林浩邈也不是简单的人,若当真不能给外人看,他便耗费心机不给我了,岂会如此容易。”
景明这样说,不知明珠能不能理解,他是一番好心,不想引起明珠的反感。
明珠却没有被打动,“景明,你的好意我很感激,可你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你我二人交情,尚可有来有回,可生意场的事,还是分开为好,互不干扰,恰是相处之道。”
景明原本想着靠此方法多些与明珠相处的机会,反倒起了反作用。
他难受极了,急匆匆赶来讨好,昨夜的酒气都没有收拾干净。
明珠瞥了眼,“还是回吧,我们也要回去了。这江南大好美景,公子不必将目光只放在我一人身上。”
她不愿再说,起身便冷漠的走了,一扭头就看到了在上面偷看……不,应当是偷听的李鹤身影。